“掌柜的，还有多远啊，这七拐八拐的，头都晕了。”
这条通道压根不是一条直道，前面还好，走到后面，每走十步都要拐个弯，云舒都觉得他们是在原地打转。
“快到了。”
又绕了几个圈子，云舒捂住脑袋瓮声瓮气问道：“我怎么感觉我们是在兜圈子？”
掌柜的迟疑停下脚步，用力敲敲凹凸不平的墙壁，才笃定说：“没有的事。”
“你这样敲有个鬼用，你走过这条道没有？”
“废话，托你的福，我就算是躺进棺材板里都不会走这条道。”
云舒闭嘴了，的确是因为他手欠，如若不然，他们现在定坐在酒楼二楼笑看玄甲浮屠。
一路无话，两人兜兜转转，也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掌柜的忽然说道：“到了。”
“到了就走啊，磨蹭什么？”
掌柜的转过身，指指自己的空袖管，瘪瘪嘴：“理解一下我这个残废行不？”
说完便向上爬去。
云舒这才发现，通道尽头是一堵冰冷的墙壁，有一块简易的梯子通往头顶的一个小洞口。
掌柜的撑开上边的木板，云舒就闻到一阵臭味，那味道有些熟悉，云舒小时候在农村闻过。
“快上来。”
等云舒爬上去后，他甚至想揪住从未谋面只存在掌柜嘴里的那位陛下的衣领问，把通道出口建在猪圈里是几个意思？
通道的出口是一处猪圈，但没了猪的影子，甚至云舒还一脚踩在排泄物上。
他幽幽说道：“陛下亲自找人修建的通道，真够隐蔽的。”
“这算什么，想当年我还和陛下一起下过粪坑。”
掌柜的一脸骄傲，能和陛下一起下粪坑，那得多深的交情啊。
“当时我们嘴里叼着一根空竹管就跳了下去……”
云舒不耐烦催促道：“得了得了，先出去看看是什么状况吧。”
掌柜的不满的看了眼云舒，好不容易心生感触，想起以前的峥嵘岁月，这厮真是破坏气氛。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猪圈，来到外边的街道，空无一人，街道上横七竖八摆放着各种杂物，还有几坨马粪。
云舒问道：“怎么没人？”
掌柜的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云舒，这货脑子转不过来？
“打仗你不跑？”
“也是哈，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掌柜的沉吟片刻，表示他也不知道，他一心只想回到酒楼，只是不知道回去哪天，酒楼还在不在，别成一片废墟了。
两人在城内闲逛，延陵城内也并非城破人去空，还是有着极少数人没有离开，一路上，还是见着几个匆忙的人影。
但是他们始终没看见有夏国的军队，玄甲浮屠好像失去了踪影一般。
“这夏国还真是奇怪，攻破了延陵却不驻守。”
掌柜的神情凝重，玄甲浮屠目的不是延陵，反而去到了没任何战略意义的边城，让人捉摸不透。
他自语道：“不应该，去边城有什么意义？哪里什么也没有，除了石头还是石头，石头，石头，石头！”
他内心掀起万丈波澜，石海，边城有着石海，如果夏国的目的是石海呢？
见掌柜的脸色一片苍白，云舒打趣道：“掌柜的，你身子骨不行啊，这就不行了？”
掌柜的没回答，忽然直勾勾的看着前方。
云舒顺着掌柜的视线看去，他们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城门处。
延陵城的城墙比边城高了太多，也厚上不少，眼前的惨状也不是边城所拥有的。
路边是燃烧殆尽的木炭，以及丢弃的兵刃，血水混合着泥土，一片猩红，偶尔还能看见在其中掺杂残肢断臂。
一些失去行动能力的士卒背靠在城墙下轻微抽搐，尚能行动的士卒正在收敛战士的遗体，期间云舒耳朵里都是哀嚎一片。
云舒怔住了，他从未见过如此的场面，机械性的往前踏步，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他低头看去，那是一截肠子，这时他鼻腔里面才传来一阵的血腥味。
强忍着胃里的不适，云舒的脸色是一片惨白。
都说战争无情，吃苦的是老百姓，但这些守城的士卒的下场何尝不凄惨，有些连完整的尸首都不能凑齐。
掌柜的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的弯腰，将一条手臂捡起，摆放在他原有的主人身上。
在城门口，出现一道落魄的身影，衣不蔽体，身上有着多出致命伤口，胸口有着致命一刀，肚子上带着一条长长的豁口，鲜血顺着手臂低落，右手颤抖不止，他一瘸一拐，如同行尸走肉。
散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面容，看不清是何种神情，忽然，他仰天大笑，笑声中满是凄凉。
这人像是疯了，捡起地上的一柄断剑，疯狂挥舞。
挥舞间，带着某种韵味，让人看上一眼，就会深入其中，无法自拔，仿佛那把剑就是他的身躯，浑然天成。
忽然，他一个不小心被绊倒在地，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谁也没注意到这人的出现，就算是有人瞧见了，也只当是一个疯子，一个被这场战斗波及的疯子。
掌柜的继续收敛着尸首，这些都是他的同袍，他不愿意看着同袍战死了，都没有完整的遗体。
他只有一只手臂，这些尸体不是他的酒坛子，并没有那么轻松就能搬动。
云舒帮着他一起抬，两人都没说话，好像所有的声音都听不见一般，只有无声的寂静。
这幕冲击，也让云舒惊醒，自己的仙家手段在这个世界好像并不能保护自己。
流云铁骑，玄甲浮屠，都是能要他命的存在。
自己吃下那枚果子后，多出一股不知名的气，能运用玉笔，成为一名仙师，他就觉得自己是上天选中的宠儿，心中也多出一股傲气。
现在他才认识到，一切都是自己自大罢了，自己连修炼之法都没有，只能凭借玉笔和那股气逞威，如果当时对上玄甲浮屠，或许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
这个世界对他来说，依旧是危险万分，不老村危险，但是在村子的庇护下，他没感受到，或许真如夫子所说，不老村是没有烦恼的地方，是一处净地，对外面来说，是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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