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旻回到府门口，秦管家早已等在那里，“张先生，殿下将自己关进了澹然轩，怎么也不肯出来，这……”
“不必慌张，我去瞧一瞧。秦管家，你约束好府里下人的嘴，别让他们胡乱传话。”张旻安抚道。
秦管家点头道，“张先生回来，老奴就放心多了。”
张旻只微微一笑，抬脚朝着澹然轩走去，一路上都在斟酌，应该怎么劝服赵德昌。
不过到了澹然轩，他发现自己面临的第一个难题是，要先让赵德昌愿意见自己才行。
“张先生。”见他来了，张顺子连忙迎上来，“刘姑娘走后，殿下便将自己关在里头，谁也不见。”
“不妨，你将这些人打发了。我自会去劝说殿下。”张旻不慌不忙的吩咐。
张顺子回过味来，连连点头，“是是是！”然后转身对凑在一处的人骂道，“差事可都做完了？你们若是嫌太清闲了，我明儿便禀了秦管家，也不必在这里，去个让你们一直有事做的地方，可好？”
他跟在赵德昌身边，虽然只是个太监，但在这府里还是有些威风的。一张嘴惯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着主子的时候自然是甜的，可对着下头的人，却也着实刻薄。众人听他如此说，连忙散了。
张顺子走到院子门口守着，不叫人进去。然后便担心的往张旻那里看。
倒不是对张旻没信心。他和张旻虽然都是打小就跟着殿下的，但现在他还是在殿下身边伺候，张旻却是管着府里的所有事情了。好坏且不说，张顺子对张旻，是极为佩服的。
他自诩一张嘴能将死人说活了，偏偏对上张旻，却是毫无胜算的。这时候只盼着张旻劝服了殿下。
张旻走到门边，伸手敲了敲门。就听得里头一阵乱想，然后门上“嘭”的一声，应是赵德昌将什么东西砸过来了，跟着的还有他暴怒的声音，“滚！”
这一个字，真真是斩钉截铁，以赵德昌的性子，原本是不会说出这等毫无礼节的话的。看来这件事，到底是在三郎心中留下了印记。
不过也未必是坏事，张旻想着，口里道，“三郎，是我。我听说你将自己关在房里，莫非这样，二娘子便能回来了不成？若你如此作想，那我也不必说了。”
虽然知道二娘是赵德昌如今的禁忌，但张旻也知道，提到二娘，才能迅速抓住赵德昌的注意力。
门里静谧了一会儿，然后，门缓缓打开，露出赵德昌有些颓废的脸，“你进来。”
守在院门口的张顺子松了一口气。果然能说服殿下的人，全天下只得一个张元弼。难怪殿下信重。
张旻进了屋，脚步便是一顿。原来屋里四处散乱着纸张，上面却都是二娘的小像。
他伸手拾起一张，微笑着赞道，“三郎的笔力又有进步了。或许是因为执念太重？”
“你到底要说什么？”赵德昌有些不耐的问道。
张旻根本不怕他，施施然在一旁坐下，一边欣赏他的画，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三郎，你可知二娘为何会离开？大约你从未想过这个罢？”
赵德昌一愣。他的确是没想过的。这还要理由吗？自然是官家要二娘离开，二娘便只得离开了。
张旻一看便知道他在想什么，摇了摇头，“你如今再仔细想想，或者，你想想官家为何非要二娘离开？刘二娘一介弱质女流，你以为官家真的会因为什么灾星客星之类的话，便要让她离开么？天下之大，官家日理万机，为何会注意到二娘这个三皇子府的小小侍妾？”
赵德昌一愣。官家会注意到二娘，最先……最先是因为自己要为二娘请封！
他的脸不由一白。如此说来，竟是自己亲手将二娘推了出去？
“元弼，你到底想说什么？”赵德昌抬起头来，盯着张旻，“我已然追悔莫及，可我又能如何？”
“三郎想差了。”张旻有些无奈。赵德昌万千的不好，但就是这一点最好，出了事，总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不会不讲理的推给别人，更不会想要掩饰自己的错误。在皇子之中，这份性子，难能可贵。
“是我治家不严，才会让二娘和夫人起了矛盾。之后夫人入宫，我又因为气愤，向官家请旨给二娘封号，若非如此，她大抵是不必离开的。”赵德昌有些失落。如今，他连责怪官家的理由都没有了。
张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并非如此。三郎你想，你虽然贵为皇子，但你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官家也未必愿意你表现的太好，夺了卫王的风头。那时他虽未应了你的请封，却也不曾驱赶二娘。”
赵德昌带着些许期盼的看着张旻，似是确认。其实的确是如此，当时父皇虽然有些失望，但怎么说呢？好像又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原来并不是自己看错了，而是真的。
所以当时在父皇看来，二娘是自己的弱点和缺点，且无伤大雅，因此并没有想过要动手。
那之后，又是因为什么，父皇想要对二娘动手了呢？
记得上一次，说到底，一来是因为怕自己被女子迷了心智，二来……却是有人挑唆的！
上回父皇给二娘赐了白绫和毒酒，来的人竟是李德妃身边的人，这其中的深意，让人不能不去想。
张旻见他眼中冷色越来越重，知道他大约已经想明白了，这才叹道，“说到底，是有些人觉得你太碍眼，所以想通过这些事来打击你。若你就此一蹶不振，自然不足虑。若是因此事和官家闹起来，那更是称心如意。即便最后你老老实实，什么都不做，在官家那里，印象也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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