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乔爷爷开了洗衣机，洗他孙子前一天换下来的大堆脏衣服。
院子里地上铺了席子，虎大爷正趴席子上打盹，两只前爪拢着一个乔诺诺牌不倒翁。
乔诺趴虎大爷旁边，手里捧着一本初中英语书，正在背单词。
乔爷爷时不时给小孙子纠正一下发音。
祖孙俩特别融洽。
我孙子真乖！要是旁边没趴着一只老虎就更乖了。乔爷爷心想。
这时，大门外一个呼哧呼哧直喘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诺诺，诺诺！”
赵满江拖着一整只猪后腿来送谢礼了，身后还跟着他爷他爸他二爷他堂叔。他爸拎着一兜水果点心，他叔也提了一个猪后腿。
乔诺就想起来了，他第一个踹飞的那个好像就是赵满江他小堂弟来着，才五岁，据说是吓得最狠哭得最惨的。
乔诺开的门。虎大爷就蹲他身后陪着开的门。
门一开，乍然对上一双森冷的虎眼，老赵一家子都吓了一跳，饶是跟虎爷接触最多的赵建民也禁不住背后寒毛直竖。
这时，虎爷突然打了个哈欠。
那血盆大口！
于是，一家子没进门，只跟乔爷爷推辞了几句全了面子就扔下东西跑掉了。
赵建民留下了，摸摸鼻子，干笑着打圆场：“都怕老虎呢，大爷您别介意。”一手提一个猪腿，准备给人塞冰柜里去。
虎大爷盯着猪腿，悄无声息跟了上去。
赵建民：“……”救，救命！求不嗅嗅，吓死了好么！
乔诺可不想吓着自家第一免费劳动力，上前一把抱住老虎脑袋，抱住就不撒手了：“虎爷要吃吗？”
虎大爷盯着猪腿，喉咙里呼噜一声，拖着乔诺走到自己食盆处，蹲下，朝赵建民低吼一声。
赵建民几乎是抖着手剔了一条猪后腿，切成两寸大的肉块，满满一大盆，心疼一下，端过去准备倒在老虎食盆里。
乔诺拦了下，探手抓一把，老虎嘴里一塞，说：“先吃一口尝尝味道，虎大爷嘴刁着呢，不爱吃饲料猪。”
果然，吃了一口虎大爷就不动嘴了，又回席子上趴着打盹去了。
乔诺转头看他爷爷：“爷爷，虎爷不吃，晌午咱们炖着吃。”
乔爷爷：“……哦。”老虎不吃的给你爷爷吃……
赵建民：“……”幽幽地盯了虎大爷一眼，转身去后面饲养场干活，内心十分沧桑。
陆陆续续有人上门，都只说了几句话就被虎爷吓走了。
东西不少，乔诺踩着小板凳收拾冰柜。
赵建民过来喝水，帮着收拾东西，拎起一个蛇皮袋，笑了:“这肯定是小金的，他也想买后腿来着，没抢过我，又嫌那俩前腿太小，就又从宝田那匀了半扇排骨。”
镇上就一家卖肉的，他们几家子商量着打谢礼，谁买的啥几乎都知道，东西都在这里，赵建民心里一合计就有数了，守发叔订了明天一整头猪请客吃席，剩下没表示的就建昌家了。
看赵建民收拾完冰柜，乔诺拎起一个塑料袋喊他爷爷：“爷爷，建昌嫂子给的鸡蛋，我要吃茶叶蛋，你给我煮茶叶蛋吃，有十六个，都煮了！”
赵建民脸一沉。建昌是他没出五服的叔伯兄弟，跟乔家对门住着，家里孩子隔三差五赶着饭点上人家的门，跑得比他们家赵满江还勤，好歹也救了他家丫头，十六个鸡蛋，他是怎么拿出手的！昨天明明商量得好好的！事情办成这样，一家子爷们脸上很好看吗！
看看笑呵呵拿电饭锅煮茶叶蛋的乔大爷和跟前跟后给爷爷打下手的乔诺诺，赵建民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闷着脑袋收拾完东西就走了。
乔爷爷就在他孙子小脑袋上戳了戳，笑骂：“你这孩子！”
乔诺理直气壮：“我救人又不是为了这点子谢礼，她还不如什么都不拿只诚心诚意说声谢谢呢，拿十六个鸡蛋，这是磕碜谁呢，当我不知道她扒门缝往咱家看特意等没人的时候才过来吗，自己也知道不好看呢！”
“小孩子家家的，哪儿来那么多挑剔，对门子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过得去就行了。去，剁块儿排骨，晌午咱炖着吃。”乔爷爷吩咐完小孙子，抓了一小盆老虎不吃的肉，同样塞给小孙子，“切小点儿！”
“哦。”乔诺答应一声，手中老菜刀挽几个刀花，很快一小盆排骨一小盆肉放到了爷爷手边，又拿了早前赵建民剔出来的棒子骨，刷刷几刀，一盆大骨头也剁好了。
乔爷爷看着棒子骨上那平整的切口沉默了一下——这技术，拿来截肢比机器还好使，绝对没有碎骨头渣，那老菜刀早就钝的不想要了……
一盆肉，一盆排骨，一盆大骨头，加上早前乔诺捡回来的蘑菇，乔爷爷在院子里的冷灶上炖了满满一大锅，香味儿飘的老远都是。
赵满江过来饲养场喊他爸回家吃饭，路上看到乔诺冲他招手，马上就跑了过来，不一会儿就抱着一块大骨头啃上了，把他爸不知道忘到哪里去了。
赵建民干了半天活儿回家吃饭，想着儿子大难不死到底受了惊吓，没先回家，跑去小卖部买了个大鸡腿，回了家，还没进门就喊上了：“江江，吃大鸡腿了！”
赵建民媳妇迎出来：“我让江江找你去了，人呢？”
赵建民一愣，捂了捂脸：“乔大爷那里炖肉呢，别说，肯定是半道上拐过去在人家吃上了！”不是一回两回了！回回都能把他老子给忘了！
赵守才嘿嘿直笑。他孙子是个憨的，偏就傻人有傻福！
赵建民媳妇拿了鸡腿，切一半放饭橱里，剩下一半把肉撕下来，公公婆婆丈夫一人一份，自己碗里只有鸡皮和带着一点肉的鸡骨头。
另一边，赵满江啃过的骨头在桌上堆了高高一小堆，小肚子吃得鼓鼓的，吃完饭，又端了一碗茶叶蛋回家。
路上有人逗赵满江：“呦，江江拿的啥好吃的呀，给我尝尝呗？”
赵满江护着鸡蛋碗往家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喊：“是茶叶蛋，建昌叔给了十六个鸡蛋，太爷都煮了，可好吃了，诺诺给我六个，不给你尝！”
离得不远，乔家院子里听得清清楚楚。
乔爷爷：“……”默默地看着他孙子。
他孙子脸一扭。吃他们家拿他们家占他们家便宜没关系，打他爷爷脸不行！
乔爷爷就想起来了，当初江江就打了他们家一个碗，结果全村就都知道了那孩子八岁还尿裤子，那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孩子呢，这次大人做事不好看，他孙子不做点什么扒人脸皮才怪呢！
赵满江抱着茶叶蛋一路跑回家。
没多久，全村就都知道了，一样都是让人从马蹄子底下救出来的，就赵建昌家打谢礼只拿了十六个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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