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晓东坐在太空梭上，一只手托着腮，看着窗外的白云发呆，这个姿势已经保持了一个多小时。
终于引得K忍不住发问了：“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韩晓东好像让别人从梦中叫醒一样，揉着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他的面色十分疲惫，看起来就好像几天没睡一样，尽管实际上他没有睡觉的时间远比看起来要更长得错。
“因为祈祷？”K知道韩晓东是在回避自己的问题，马上威胁道：“别逼我读你的想法。”
“你很烦你知不知道？”韩晓东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又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半晌，才喃喃地说道：“我在想我爸，如果他知道我没有亲手替他报仇，会不会怪我。”
太空梭的机舱里一下子陷入了沉默，足足两分钟之后，K才通过通讯系统的广播说道：“我觉得他会替你骄傲的。”
韩晓东愣了一下，他没想到K居然没有直接在脑海里传递给他声音，而是通过广播系统跟自己对话。
而且它的话也让人感到有些不解，韩晓东对于自己刚才的表现并不满意，可是为什么K会说爸爸会骄傲呢？
“我对你们人类的情感一直不太了解。”K不等韩晓东发问，便自顾自地解释道：“所以这几年我一直在建立各种模型，来分析你们人类，结果另我十分费解。
如果单纯从性格去分析，你们人类的差异性实在太大，简直比人和香蕉的物种差异还大，好人、坏人和蠢人泾渭分明，有些人甚至都很难用有效的逻辑来进行推理，这让我一度十分苦恼。”
“你说的是精神病人吧？”韩晓东忽然插了句嘴，差点把气氛直接带跑偏。
“你滚蛋！我在跟你说正事。”K马上没好气地怼了回去。
韩晓东耸了耸肩，不再说话，等着K继续发表自己的见解。
“你的爸爸显然是个标准的好人，勇敢，无畏，善良，有担当。可悲的是，这样的人，在你们人类历史上，很少有人能得到最终的善终。不管是法国的贞德，还是中国的袁崇焕，都难逃厄运，可这并不能抹杀他们的伟大。
趋利避害是人类的本性，以自我为中心，凡事优先考虑自己的利益，这是写在人类骨子里的东西，是上亿年前从厌氧生物身上遗传袭来的本能。迄今为止，能战胜这种本能的人类微乎其微，而你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
没想到K居然会给自己父亲，如此高的评价，这让韩晓东一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从来没有考虑过人性和兽性的问题，但他不得不承认，K所说的并没有错，当今的人类世界，大多数人骨子里，依旧是被原始的欲望所驱动。
虽然人类建立了许多道德规范，最终真的能以这些规范，要求自己的人简直是凤毛麟角，为了大义而愿意牺牲自己的，纵观人类历史更是找不出几个。
想到这里，韩晓东不禁感到一阵悲哀：“如果不是为了我身边的人，我都想投奔东门舍了。”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有些事细想起来，真的是让人感到绝望悲伤。
“这也正是我说，你爸爸会为你骄傲的原因。”K终于把话题绕了回来：“你的父亲不是心胸狭隘的人，他也同样不希望你成为心胸狭隘的人。在他的心里放着的是人类的生死存亡。
他深知人类文明发展速度太快，快到让人类理念与生物本能的进化发展，适应不了这样的节奏，他并不害怕牺牲，他怕的是，人类会因为这种速度的不对等提前毁灭自己。
当你发现祈祷的时候，你的愤怒是真的，当你看到祈祷真身的时候，你的怜悯也是真的，无论是佛教讲的慈悲还是基督教将的大爱，都在那一刻体现在了你的身上。
这是你的本性，是你最强大的武器，不畏惧强大的邪恶，也不抹杀最小的善良，这正是你的父亲希望你成为的人。
当祈祷已经失去战斗能力的时候，无论是否给他最后一击，都无法让你的父亲活过来，除了宣泄你自己的愤怒之外，没有任何的意义。
可是对于你而言，却绝对不是同样的意义，如果你杀了他，恰恰说明你还无法理解善良的本意，力量，应该用于保护，而不是杀戮。”
K的一番话让韩晓东哑口无言，他没有想那么多，也没有想那么深入，他只是看到祈祷那一身伤痕的时候，下意识的为他感到悲哀。
他不知道一个人在受到那样伤害的时候，到底会如何扭曲的看待这个世界，他不只没有经历过，甚至连想都未曾想过的悲惨过往，可韩晓东知道，那绝对是一段极其痛苦的经历。
祈祷知道自己是东门舍的棋子，他也是韩晓东遇到的所有神将中，唯一不相信东门舍那一套的人。
虽然不知祈祷为何在看透真相以后，还会甘心成为东门舍的工具，但是韩晓东能感觉到，这个人底色的悲哀。
他弑杀，他狂妄，他把别人的痛苦，当成自己的乐趣，这一切的一切，背后都是无法宣泄的愤怒，这样的人生，难道不是最悲哀的吗？
“我好想明白一点你的意思了。”思考良久，韩晓东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所有的压抑，也随着这口气释放了出来：“但是，我还想问一下，你来的那个星球……跟我们一样吗？”
“我们也经过了你们的发展阶段。”K倒是一点都不避讳谈这件事：“或者说，也经历了类似的过程，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那六千多年，被称为混沌时代，科技高速发展，道德极度沦丧，犯罪，战乱，甚至毁灭世界的威胁接踵而至。
好友正义最终战胜了邪恶，人性最终战胜了兽性，随着道德标准的不断提高，人的文化和理念也发生了巨大的转变，随后，就迎来了光明时代。”
“六千年？那不是说……”
“没错，你们人类现在经历的才只是开始而已，至于是不是会提前进入光明时代，那就要看你们的努力了，但愿，会比我们更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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