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安然听到这个天文数字，下意识一惊：“你说多少？”
不知道这几天到底受到多少压力，杨雅慧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八十五万，你小姨那，你舅舅那，全部借了个遍。”
简安然随即想到，“当时你借的时候同意了？”
杨雅慧摇了摇头，“听说他求了很久的情，不知道到底都和他们说了些什么，他们这才同意不告诉我。”
“你爸和他们说了，我这种没有远见的人，听到他借钱去做生意肯定会拒绝的。”
她几乎是面如死灰，“他说我就是阻挡他财运的女人。”
几乎是按捺不住怒火，简安然简直不敢相信这样愚昧的话出自她爸爸简少波之口。
虽然他们家一直以来都是“丧偶式”教育，但简少波对她和简安桀都不算太差。满足一定基础物质条件的同时，小时候还能偶尔陪他们下下棋，聊聊天，和其他家沉默的父亲不大一样。
但自从经济条件越来越紧张之后，简少波好像总能找到责备的理由。
一会说是这个房子的风水不行，自从搬进来他的生意就没有以前好了；一会又说是杨雅慧的八字和他相克，阻挡了他的财运；有时候又说简安然的生肖不行，和出生的日期相冲了，反正再怎么扯，他都不会扯到自己的头上去。
就好像做生意全靠的运气，没有一点需要自己努力的地方。
这么多年来，一笔又一笔的钱财丢进他所谓的大业里，甚至连点水花都没有。杨雅慧甚至无数次说到当时还不如把投进去的这些钱拿去存大额存单，每每都会被简少波骂是妇人之见。
简安然突然想到，“那姑姑和叔叔他们呢？”
杨雅慧抹了一下被泪水打湿的眼睛，“什么？”
“既然他把你的兄弟姐妹借了个遍，那他的兄弟姐妹呢？”
好像这才突然反应过来，杨雅慧再次忍不住嚎啕大哭。
简少波的这个阴招玩得极好，净找杨雅慧的兄弟姐妹们借钱去投他所谓的生意，自己家那边倒是摘得干干净净。
风险全由杨雅慧娘家承担，如果有赚那就还给人家本金，如果像现在不幸全亏了，就是杨雅慧执意离婚，她回娘家后也会在血亲之间抬不起头。
“我这么多年，眼睛真的是全瞎了！”杨雅慧低声咒骂了一句。
“你知道吗？”她抬起头来，紧紧抓住简安然的手，“他以前就在外面养过女人，那时候你还小，我们大吵了一架。”
“什么？”多年的父亲形象此时此刻在简安然的心里一下崩塌，她简直都没有自信自己以后还能正视简少波。
杨雅慧接着说道：“我本来都下定决心离婚了，随便找个工作，还能养不活咱娘俩？”
简安然追问：“结果呢？”
时至今日，杨雅慧回忆起来还是有点愤恨，“你外公外婆极力反对，说从来没有听过谁离婚的。他去你外婆面前道了个歉，口口声声说还想要这个家庭。”
“你外婆就把我大骂了一顿，让我一定要重新接纳他。”
杨雅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就是不要，你外婆就直接晕倒过去了，后面醒来就有点神经衰弱，开始说一些糊涂话。医生甚至推荐要把她送进精神医院了，最后还是我带着你回家，她才又逐渐好了过来。”
“我很怕……”杨雅慧顿了顿，“我很怕我离婚之后，你外婆就不行了……”
这种传统到可以说是封建的思想，简安然听完甚至有种呼吸道哽住，怎么也呼吸不上来的感觉。这样的事情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还能发生，这也是她万万想不到的事。
“安然，我不能离……我真的不能离……”她趴在简安然的怀里哭着。
简安然深深地叹了口气，“如果是怕外婆的话，你要不就不要暂时不要和她说，要不就让我去劝劝她。你现在留在这样的人身边，就像是慢性中毒，日子一点也不会好过的。”
她摇了摇头，“我店铺的抵押呢？小姨舅舅的欠款呢？离了之后他还能管吗？我就是死，也要死死把他扒住。”
看到自己妈妈这里，是再也劝不动了，简安然的内心只剩下无力，以及突如其来地对简少波的厌恶。
出轨，共同债务，好像把最俗套的诈骗方法全部集合在一起，通过生小孩就把一个女人的一生牢牢捆绑住。
“咯噔——”玄关处传来钥匙插锁眼里的声音，简少波开门走了进来。
看到沙发上的泣不成声的杨雅慧，他当下先是“啧”了一下嘴，嫌恶地别过脸去。
门带上的瞬间，外面的风把简少波身上的酒味和浓浓的烟味带了进来，简安然生理性恶心了一下，随即朝着玄关方向投去了憎恶的眼神。
察觉到女儿眼神前后变化，感觉到自己在家里的绝对权威被动摇，简少波的气不打一处来，瞬间火冒三丈。
“你看什么看？！”他的喉咙里发出怒吼，吓了杨雅慧一大跳。
简安然白了一眼，“恶心。”
“这是你的家吗？！你想回就回的？我这个一家之主允许你踏进来了没有？”他的火气愈盛。
简安然顶了一句：“谁稀罕？”
看到简安然对他丝毫没有畏惧的感觉，甚至好像眼神里还带了丝轻蔑，简少波几乎是歇斯底里，“我要给你逐出家门！从此我们简家没有你什么份！我要把我的全部留给简安桀继承！”
没忍住“哈”了一声，简安然觉得他这一番话实在可笑。
“请问你要留给简安桀什么？留给你这辈子还不起巨额债务？还是留给他一个天天烟酒不离，花钱大手大脚，还在外面包女人的父亲？”
内心最后的自尊瞬间戳破，简少波将怒火立即转向杨雅慧，“都是你，天天在家里舒舒服服躺着了还不满意？非得我让我在小孩面前丢脸你才舒服是吗？”
简安然立马反驳，“你自己做的污糟事还怪别人说？”
简少波愈加生气，转过身去随手就抄起了玄关桌上放的玻璃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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