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人?莫不是为了昨夜杨醇香孩子的事儿来的?亲事要这么赶么?最早也得等到开年后才是,莫不是杨家提了什么要求?
这是于蕙岚的闺房,方铁匠和方小宝不好进来,再者这事儿本身也不大光彩。于蕙岚只把方氏和方小敏叫进来。
生怕于蕙岚会吃亏,柳霞儿把柳春花也拉了进来,以防方氏母女气极动手伤人。刚一进门温暖就迎面扑来的,从外间看不大清里面的模样,珠帘垂下来,挡住了人外人的视线。
茹安把方氏两个人迎了进来,带进里屋,绕过屏风,这才请人坐下。
抬眼看了一眼,于蕙岚侧坐在软榻上,身侧摆了个紫檀色的桌上桌。上面摆了一小碟的乳白色的球状点心和一杯暖茶,冒着丝丝的热气。
上次过来,这个小姑娘还真是打了个平手,争锋相对。如今却不由自主的生出了退怯感来,好似已经与她不在一个层面上了。
“坐吧,茹安,给她们上茶。”于蕙岚许抬起眼帘,略略转头,轻声说道。
方小敏张张嘴,扫了一眼这屋子里的装饰缩了缩手,没敢说话,乖乖的跟着方氏坐了。
瞥见了方小敏的动作,柳霞儿嗤了一声,冷笑不语。
柳春花还记得上次方氏过来时候的不屑一顾和冷言冷语,因而存心也想给方氏一些难堪同样不说话。假装去摸摸于蕙岚的茶如何了,要给她换一杯新的。这杯子里头装得不是茶叶而是一种宁神药茶,不能糟蹋了,干脆也一口喝了。
土包子就是土包子,就是有了钱,还是乡下人。方小敏瞥了一眼,瘪瘪嘴。
最是看不惯方家这伙不要脸的人了,柳霞儿故意动作极大的去看方小敏的脚下。冬日里天冷,于家不少人都是要做事不得空的,人人都是一双长靴子,一样玄色,站到一处,看着很是好看。
方家没了方严虎饷银帮衬,全家都靠着方铁匠过日子,方氏又好脸面,家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否则也不会到于家来求助。方小敏脚下的鞋子已经很旧了,坐着的椅子高藏也藏不住。
因得柳霞儿动作太大的缘故,柳春花和茹安甚至于蕙岚都瞟了方小敏脚下的鞋子一眼,勾了勾唇角,了然如心。
众多眼神,一道看过去,方小敏的脸立刻就红了,是羞愧的,紧接着眼眶都是湿了。女子的脚本就不得给人看,虽说这里坐着的都是女子,但依旧是一种侮辱,尤其是她脚下还是一双旧鞋,后跟处都裂了口子。
“岚儿,身子好些了吧?”方氏慌忙找了话来说,脸上堆砌着僵硬的笑。
于蕙岚微笑着的点头。
“已经好多了,多谢方夫人的惦念。”礼数尽到,温顺谦和。
方氏的眼神晃了晃,这小丫头隐藏的愈发的好了,看着像是朵任人欺凌的小黄花,人也是柔柔顺顺的,好像说什么她就听什么,都不会反抗一般。眼神没了那日的凌冽,把温和的脾性都摆了出来。
但是,真是这样吗?于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在县城又新建了四层酒楼,名气都传到下面所有的镇子上了。
“岚儿,你一直灵慧,我呢也就不绕弯子了。这次过来,一来是为了走一走亲家,彼此亲近些。二来,就是为了我儿子方小宝的事儿。是这样的……”
方氏姿态放得很低,先是强调一回两家的亲戚,接着就把方小宝的事儿给提了出来。
若不是被逼的没办法,方家也不会求到于家面前。先前方小宝和杨醇香的亲事,杨氏一直死咬着牙不同意,如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杨氏总算是点了头。但是提出个方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杨家要彩礼一百两,以及在杨柳村建一座新宅。
且不说,方家这一百两掏不陶的出来,就说如今的杨柳村,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进来?可这周围的地,大半都被于家买下来了,剩下的,也被其他的村民瓜分完了。想在杨柳村建新宅,根本不可能。
后来方氏一想,横竖杨醇香肚子里是方小宝的种。这种时候急的是杨家又不是方家,他杨家不急,方家也不急,真丢脸丢大发的是杨家。
谁知杨家放下话来,如果开年不娶,就别想娶了。而且杨家还会报官,状告方小宝。坚称一定要把方小宝送进大牢,再不济也要流放出去。
方小宝可是方氏唯一的儿子啊,如何能舍得。思来想去,也只能把求到于家这里了。好歹的,两家也是亲家不是?
听了方氏的话,于蕙岚沉吟了会儿,没有说话。方家上嘴皮往下嘴皮上一搭,就白白的给出去银子?不好意思和方家还没这么熟。
但是方小宝若是因为骗奸女子而送进大牢,对方严虎的名声会有很大的影响。而且,女方是杨醇香,两个人之间还已经有了个孩子。真要她袖手旁观,也有些于心不忍。
“不用管。”正待方氏紧张的盯着于蕙岚等她给个回应的时候,外间站了个人,醇厚的声音响起。
谁在一旁唱反调?这事儿于蕙岚都还没发话呢!她一个做婆婆的姿态放得够低了,还不够?方氏愤然的回头,对上了一双饿狼一样凶狠的眸子。
珠帘外,方严虎只穿了寻常的灰蓝色的短褂,下面是黑色的长裤,腰上扎了条绛色的布带。一身的山野间农人的装扮,头发上还沾了不少泥水,皱巴巴结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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