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听的兰慧心里一疼。
兰慧拍了拍四爷的背，就像以前四爷安抚她一样。
虽然四爷跟康熙之间的父子亲情比起她和费扬古来，是没有那么深厚的。但她知道四爷的心里依旧是难过的。
再尊贵的人，也只有一个父亲和母亲。生育之恩的重要也就在次。更何况，康熙早年间对四爷还是不错的。如今，不管曾经有过多少不快，在死亡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左右的奴才们都已经退了出去，屋里就只有四爷和兰慧两人。
兰慧这两日也很辛苦。后宫不仅德妃病倒，好几位太妃都跟着病倒。她不仅要安排太医，自己也得去看望，还得安排人伺疾。加上其他的一些事情，几乎也是没休息的时候。
这会让四爷靠了一会，她便觉得体力有些不支。只是现在是四爷需要她的时候，便咬牙坚持着。
好一会，四爷才把头从兰慧的肩窝里抬了起来，兰慧这劲一松，人就往下跪，吓得四爷连忙把她扶住，自责不已。
“爷只顾着难过，竟忘了你这两日怕也累坏了。身子受不住，怎么也不吱一声。”四爷心疼的干脆把兰慧抱自己腿上坐着。
兰慧微微喘了两口气，这才笑了笑，道：“难得有被爷依靠的时候，我自然是要多坚持一会。”
四爷擦了擦她额头冒的虚汗，怜惜的道：“你要是累病了，爷心里就更难过了。”
“我有分寸的。”兰慧道：“我会陪着爷，会一直陪着爷。”
她是经历过丧父之痛的。当年的她差点就没能从那种沉重的情绪中走出来。幸好又肚子里的孩子和四爷的陪伴守护，她才慢慢的恢复。
如今，她也会好好的陪着四爷，陪他走过这一段忧伤的时光。
已是快五月的天，京城的天气渐热起来。康熙要在宫里挺灵七七四十九天。今夏存的冰就提前取了不少出来。
因此，乾清宫里就显得格外阴冷。
四爷带领着兄弟们和康熙的孙辈们每日哭灵，兰慧则领着后宫诸人和王爷福晋们等女眷也守着。
这是最熬人的一段日子。
就是一个身体健康的人，一场守灵下来都会跟大病一场似的，身子弱点的，直接病倒的也有。
直亲王身子本就没康复，四爷特许他不用跟着长跪，只在一旁坐着就行。可就是这样，没过十天，直亲王就染了风寒，回府养着去了。
女眷们生病的就更多，最倒霉的就算是十三爷的福晋，七个月的身孕，也跟着来跪。还是兰慧看不过眼，请示了四爷后，直接让她回去歇着了。
只是兰慧自己的身子也是够呛。醒来后调养了不过个把月，刚有点起色就遇上国丧，没两日脸就凹了下去。
“明日你就别去了。你身子弱，守了两日心意到了就行。”四爷道。
“我还是去吧。我每日去上柱香，磕了头再回来。”兰慧道。完全不打照面，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些。她毕竟是皇后。
四爷想了想，点头道：“那也行。但回来后就什么都不许操心，安心歇着。爷实在是不想把你累病了。你的身子经不起折腾。”
“好。我回来就乖乖的躺着。”兰慧保证道：“倒是爷，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乾清宫里寒气重，多穿一点。出来的时候记得让苏培盛再给你减一件。一冷一热的，最容易生病。”
“我知道的。你放心吧。现在不是爷倒下的时候。”四爷道。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都各自忙着。只有晚间四爷回来的时候才能说上两句话。
弘晖几个男孩子是每日都要跟着四爷去守灵的，兰慧也是吩咐跟着的奴才要注意他们衣服的增减。
德妃那，病情似乎还严重了起来，一直卧床不起，吃了药也没起色。等到康熙挺灵四十九天期满，要送出宫去的时候，德妃都没能从床上起来。
下葬的那天，兰慧跟着四爷一起去了皇陵。
看着墓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兰慧的心头也是一阵难过。她侧头去看四爷，就见四爷的脸色很沉静，可眼里的哀伤却让人看的心疼。
这一天回宫的路上，四爷一直搂着兰慧，却一句话都没说。兰慧也安静的偎在四爷的怀里，没有开口。
慈宁宫里，德妃半靠在床上，眼里已经没有了眼泪。
良久，她自言自语道：“这个时辰，怕是已经下葬完了吧。”
桂嬷嬷看了看外面的天，道：“估摸着差不多了。”
德妃就沉默了。过了会，嘴角竟是勾出一个笑来，道：“桂嬷嬷，哀家其实也不用太难过。哀家就比太上皇小六岁。用不了多久，哀家就能过去找他了。”
“娘娘，您这么说，皇上和皇后要难过了。”桂嬷嬷道。
“是啊，哀家也舍不得。哀家还没看到孙子们长大呢！”德妃又道：“再说，太上皇过去了也不寂寞吧。有那么多人陪着他呢，也不少本宫这一个。”
他一生有三任皇后呢！还有早就已经离世的那些妃子们。过去了，他那边也热闹。她有什么好难过的？从来，他都不却她这一个！
只是，在她心里，他是唯一罢了。
四爷从皇陵回来就病倒了！
他是皇帝，本该不用为康熙守灵那么多天。可他却坚持守了四十九天。不仅如此，还要处理这期间的各种国事。可谓是身心俱疲。
他也是夜里发起的高烧，兰慧也知道是累的很了激出来的病，到没怎么慌。一边让苏培盛去请太医，一边让秋月去端盆温水来，她好给四爷擦拭身子，做物理降温。
太医的说法跟兰慧猜测的一样，开过药给四爷灌了下去，半个时辰后就起了效果。四爷开始大量的出汗，脸上的潮红也褪去了不少。
兰慧又和秋月一起忙着给四爷换衣服，直折腾到天明，四爷的高烧总算是褪了些。
虽然还有些发热，但已经好了很多，兰慧这才合眼眯瞪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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