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洋哭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她已经把这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的时候，她才终于止住了哭声，我急忙递上纸巾给她，她一边擦着眼泪鼻涕，一边不好意思地看着我。
我指了指肩膀上完全湿透了的衣服，对她说：“你看我的衣服都被你哭湿了，你要不要赔啊？”
文洋不好意思地笑笑，眼神羞涩，仿佛又回到当年刚站上T台的那个女大学生。我为她倒了一杯温水，她点点头表示感谢，慢慢地将一大杯水都喝光了。
我看着她，一颗心酸软得无以复加。忽然觉得她不管犯了什么错都不重要，只要她能好好的生活，只要她的脸上能有这种鲜活的生动的表情，什么都不再重要。
“安夏哥，”清了清嗓子，文洋小声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你胡说什么啊文洋，”我摸着她的头没好气地说，“我生气是因为你给我添麻烦吗？我生气是因为你不珍惜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一直躲着我、不肯见我，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安夏哥，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文洋低着头小声说，“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好了好了，谁也没说你是故意的啊。”我安慰她，“但是那个建材商人说的，是真的吗？”
在此之前我曾想，如果文洋解释的话，我一定会相信她。哪怕她什么都不解释，只是否认一下，我也一定会无条件地相信她。
但是文洋并没有否认，她只是垂着头，脖颈弯曲成一道优美的弧线，像一只忧郁的白天鹅。
“安夏哥，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你会嫌弃我、不理我吗？”
“……文洋，你先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会吗？”文洋执拗地看着我。
“我不会，文洋。”我承认，我根本没有办法在她这样的眼神下做出伤害她的事情，“文洋，不管你做了什么，做错了什么，我都不会嫌弃你，不理你。我只是心疼你，你懂吗？”
文洋的脸上滑下两行泪水，她慢慢地说：“安夏哥，原谅我，我也不想这样的。我只是在一家夜场认识了钱老板，开始他对我很好，人也很够义气，我是把他当成大哥哥一样看待的。可是后来，后来有一次，我们在一起喝醉了酒……醒来的时候……他说我已经做了他的女人，就要一直做下去，他不会亏待我。我不愿意，但是他的背景我惹不起，只能一直跟着他混……”
“那些药，也是他逼你吃的？”
“不，不全是……”文洋躲闪着我的眼神，“我有段时间每天生活在那样的人群中间，总是难免，难免会追求一些刺激……”
“文洋！”我痛心疾首，“你到底为什么会开始频繁地出入夜场，又交了这么一群天天不三不四的朋友啊！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去做的这些事啊！”
“对不起安夏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文洋哭着摇头，“我只是，只是有段时间心理压力太大了，只是偶尔地出入夜场，没想到就认识了钱老板那些人。他带我出入的那些场所，很多人都会吸一点，我，我就……”
“你到底吃的是哪种？”我一听就急了，这种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不小心，文洋的一生就毁了，“有没有上瘾？严重吗？”
“没、没有！”文洋的回答让我松了一口气，“我只是少量地服用过一点，都是最轻微的那种，不会上瘾的……只是，只是会让人产生一些幻觉。”
“那你喜欢这种幻觉吗？”
文洋看着我，没有说话。我很忐忑地看着她，她叹了一口气，说：“再好的幻觉，也依然是幻觉。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安夏哥，你放心，我以后都不会了。我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上瘾的，幻觉和现实，其实我是分得清的。”
“文洋，你这样我真的很痛心，”我摸了摸她的头，“安夏哥想不明白，到底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会做出这么傻的傻事来。”
“安夏哥，我做错了事，你还会原谅我吗？”
“当然啊！”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现在不是想要改过自新了吗？我为什么还要怪你？而且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你是被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给诱骗了。以前咱们总说社会上人心险恶，你们这些刚走出学校的小姑娘们一个个都不肯相信，现在知道了，是不是？”
文洋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见我问她，机械地点了点头。
我叹了一口气，文洋现在的精神状态还是很差。虽然她说她服用的东西都不是致瘾的那种，但是保险起见，还是要为她做全身检查。只是希望她服用的时间不长，还不会破坏身体机能。
“那，安夏哥，钱老板如果再找我的话……”
“你放心，这件事交给安夏哥来办。”我说着，拿过文洋的手机，拔出电话卡掰成两半，扔进纸篓里，“我给你换张电话卡，他联系不到你，自然就没法在短时间内找上门。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保管等你出院的时候，就再也没有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来纠缠你了。”
“我、我要住院吗？医生说我的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你还知道长期这样身体会出问题？”我没好气地问她，看见她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才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解释，“放心吧，没什么大问题。只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你休息不好，心理压力也很大，贫血很严重。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我让你住院，一个是医院是公共场所，相对比较安全。另外一个，你也需要有人好好照顾你。而我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安雅尔公司的事情很忙，可能不一定顾得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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