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8章 巨人战争（四）
在离前线并不遥远的后方指挥中心，本笃帝国上将尤希金正在尝试以一种全新的方式观察战争，指挥战争。
一切声音和影像皆来自他头上所佩戴的便携式信息集成指挥头盔。
借助这个仪器，他感觉自己正在以神的视角看待这场战争。
在F2区域第83步兵师抢先向西开进前去猎杀溃败的残敌，接着以一个漂亮的转身迎上了第二波敌人。
他们是首先接战的一批。
无论是人数还是火力都远占下风的轻步兵师仰赖巧妙的机动保持着距离，骚扰行动以长距离炮击的形式展开，最远的开火距离达到了十五公里。
对方主力看起来业已决定一路向东，没有被分兵吃掉这支部队的诱惑所动，虽然他们的还击随着交火强度的上升也越发猛烈。
在C3区域，黑色军团的第二师正以最快的速度徒步开进。
在三小时内第一批伏击单位就已利用坑道在敌人侧翼高速穿插，并在西北边就位布阵，等待敌人进入埋伏圈。
步兵和装甲单位在前方以六公里的横队展开，扫描显示一支数量可观的地面部队正随同敌方装甲力量扑向这里。
第三炮兵师在五小时内持续地进行远程炮击，直到弹药耗尽被迫暂停支援，但尤希金却注意到他们的炮击效果并不好，这是一个需要关注的点。
在C3区域，对方主力随之将阵型从钢铁的移动密林散布成一字长蛇阵。
当敌军逼近河谷边界五公里距离时，扫描仪终于给出了对方有一百六十二台超重型装甲的精确结果，这还除掉了之前击毁的多台敌机。
大地像发生了永无止境的地震般不断颤栗。
为引擎们开路的乃是黑压压的大片地面部队，边前进边狂呼乱喊。
即便在尤希金这等久经沙场的老将眼中，这场面也属于要让人打起精神全力应战的景象。
早已埋伏好的直射火炮开始饱和式轰炸，一排排毁灭的爆炸咬开敌方严丝合缝的队列，哭号的炮弹将成吨的泥土和尸体抛上空中，接敌的战列上立刻疯狂地闪烁起激发的亮芒。
步步紧逼的敌军主力也开始射击。
军团级别的可怖火力播撒着灾厄，暴殴着防守的部队，用狂暴的愤怒砸碎了第一组防线。
尤希金感觉此时正身处其中。
杰克逊还在五公里外。
正全速赶来和他忠诚手下汇合的公民圣殿快速反应部队开始向敌军主力的集群投射远程炮火，跟随而来的坦克们也纷纷开始援护射击。
所有人都跟着他来了，连公民圣殿也明白C3区域的重要性，义无返顾地随着杰克逊冲向几乎两倍于己的敌人。
同时加入的，还有那神一般的机械，被称之为泰坦的伟岸造物。
在鬼蜘蛛前去破坏欧克的引擎埋伏圈后，漂泊者顶替了他的位置，成为了支援这场战斗的主力。
“不要留手。”
在他的命令下，漂泊者护盾出力全满，能量库和蓄电池带着饱腹悸动。
清理一新的自动装弹机准备就绪，肩膀炮位和导弹舱张开了巨口。
在远处，一个笨拙的身影出现在硝烟中，那是另外一架毛哥战将，他在前两天被击伤后进行了紧急修复，便马上又投入了战斗。
引擎对引擎。
没有哪个凡人在见证过这场战斗后能够遗忘他看到的景象。
终于赶到的杰克逊将支援部队带到了帝国军战列后方三公里的前线，用手头最重型的远程炮火为战斗贡献自己的力量。
指挥车的炮塔每嚎叫一次，或者公民圣殿的悬浮坦克在指令下嘶吼起来，明知自己在层层保护下的尤希金还是忍不住下意识地畏缩。
与此同时，传感器汇入的信息量简直是压倒性的，宏观战线的相对迟钝的步伐不代表战斗的速度会同样缓慢。
尤希金根本无法承受那非人的开火频率，飞快的视角切换，追踪的信号眼花缭乱地闪烁着，还有那交互编码不曾停息的尖啸。
只有改造过的头脑和强化过的反射神经才能从如此规模的信息中正确地筛选出情报，还能在任何情况下保持工作效率，他终于明白为何明明那些泰坦驾驶员已经老朽，却无法及时更换的原因了。
与尖叫的代码不相上下的是冲击：光芒的冲击，噪声的冲击，压力的冲击。
每一门武器开火，每一次护盾冲撞，每一次中弹的闪光都足以在视网膜上留下烧灼的痕迹，霓虹灯般迅速变幻的晃眼亮光，震荡性的高压，还有无法想象的超高噪音。
最可怕的其实是体格。
尤希金此前从未真正地用双眼度量泰坦引擎的全身，当他将成像仪链接上漂泊者的炮位视角时，突然感觉自己变成了拥有荒诞身高的巨人，仿佛直接从某本童话故事里蹦了出来，如此的重量在每一步下
简直随时会使人以脸着地。
一台引擎会拥有和其吨位对应的筋力：距离更加广阔，冲击更加生硬，堪称异怪的破坏力。
他透过因晕眩不断眨着的双眼观察时必须时时提醒自己在它视线的远处某个地方，在翻滚的硝烟、护盾冲击和锋如剃刀的纷飞光束下，脚下的众生们正在以旗鼓相当的残忍相互厮杀，那战况在其他任何沙场都足以唱上主角。
然而这对于整场殊死的激战不过是事后之言，欧克和他们的战斗载具在奋战的巨兽脚下此刻全变成了渺小的蚂蚁，在周围奔走着相互撕咬。
信息量太大了。
尤希金喘息几下，脱下了成像仪将它放回控制台。
“这仪器工作正常吗，将军？”
一旁的技术员发问道。
尤希金晕晕乎乎地摇了摇头。
“太多了……多到无法忍受，我不知道该从哪讲起...”
“即便对于改造过的人来说也非常难受，将军。”
那位公民圣殿的技术员微笑起来。
“过去的人类指挥官都是这么指挥战斗的吗？”
“基本都是，尤其是泰坦的指挥官。”
“他们需要处理的信息也是这么多？”
“并不全然，但引擎战争的失败通常源于个人意志的薄弱。”
“这话从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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