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苍凉的歌声仍不住传入耳中:
“来到这遥远的地方,
花儿再也不开放……”
刹那之间,他想起了许久之前,这首歌曾被一位白发苍苍的歌者唱起,他在其蓝王宫中,与屈方宁一同听过。
那时他还是个一无所长的瘸子,一想到要继承父亲的军队就头痛。为他的不上进,母亲夜里不知哭了多少次。那时屈方宁也只是个奴隶,足上系着铃铛,身上烙着印记。后来父亲不幸身故,他心中纵有千万个不情愿,也只得咬牙接过大任。他天性便不好斗,时至今日,仍觉十分勉强。如今二人都已统领千军,多年风霜雪雨消磨,却不及当时万分之一快乐。
他缓缓睁眼,看那一盏昏黄天灯,从阴云中渐次穿过。
就在此时,一阵尖锐哨声响起,城西方向一阵骚乱。亲兵入帐急报:“援军到!”
小亭郁心中剧烈一动,忙出帐看时,见城西火光点点,杀声不绝。孔雀城三面高墙,唯独城西毗邻葛木苏河,此时河水早已干涸,河床深达数丈,便是放下绳梯供人攀爬,入城也非易事。他当日夺城,便是从倚靠弩塔制高,从河床上发动奇袭。如今攻守反转,柳狐自然深知此理,在他当日登临之处布下陷阱人手,形成瓮中捉鳖之势。西军□□不足,何况人在高处,无异于一个个人肉靶子,始终打不开局面。但外援一旦来到,敌军前有天堑,后有追兵,那就极为不妙了。黑暗之中看不分明,待他上了城头,举目一张,只见城下黄尘飞舞,旗帜高扬,援军足有三千人之众。为首之人身骑白马,手中长弓光焰如火,赫然便是屈方宁。
小亭郁一怔之下,即传令:“除城门守军原地待命外,全体向城西进发,接应乌兰将军!”
柳狐倒也反应敏捷,得知屈方宁来到,立即向西面加派人手。哈干达日更是亲率兵马,从左翼包抄过来,连声高叫,企图一网打尽。乌兰军人数不敌,且战且退,西军倾囊而出,一面放箭阻断敌军,一面铺下绳梯、网罾,施以援手。天光微亮之际,乌兰军已然入城,有惊无险,损耗甚微。其带来的一批粮草补给,因其沉重难以携带,却有半数遗落在河道里。
柳狐见追之不及,命人将地上遗物拾起,教手下士兵向城头高喊:“多谢乌兰将军赐粮!”
屈方宁立在城头,一箭将一名运粮小兵射死,笑道:“依稀听见贵军大唱丧歌,还以为柳狐将军年老体衰,连日征战,终于呜呼哀哉,特备了一份丧仪,巴巴的连夜送来。大家又何必客气?”
毕罗军听他污言秽语,辱及主帅,无不大声喝骂。柳狐止住众兵,微微笑道:“在下与乌兰将军交情匪浅,设若真有何不测,将军将自己大好头颅送来,也了却在下一点心愿。”
屈方宁摘下背上长弓,向他摆了摆手:“柳狐将军,你见我人来得少,瞧不起我是不是?我告诉你,趁你在这儿钻墙打洞的空当,鄙国三十万大军早已踏破天山,将你那些鸡零狗碎,杀得片甲不留。你有空和我逞这些口舌,不如回去一趟苏颂王宫,把你们那些王亲国戚,皇子皇孙,一并布置了身后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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