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江生听了手下的报告很失望，还指望着能从阿龙那里得到多的线索。
他又给田科长打了一个电话，一听田科长说那小子叫方英昌他就气得把电话挂了。
赵江生想起了那小子将他从公租界带走时，叫得黄包车夫眉骨处有一灰色铜钱大灰记。他遂派人在中央巡捕房附近几条街寻找。有标志自然好找，很快就找到了那个黄包车夫。
赵江生问黄包车夫记得起来那天自己和一个小子坐了他的黄包车？到什么地方下得车？
那黄包车夫一听心里奇怪，心想。你自己坐的车，到什么地方下得车你不知道？
自然不敢问。那黄包车夫对那天的事儿却记得很清楚。他怎么能忘记呢？那天那小伙子出手就给了两块大洋。赵巡长他认识，什么时候他坐车给过钱呢？
赵巡长，记得！记得！黄包车夫点头哈腰地说，那天您戴了一副大黑墨镜。派头十足啊！我把您拉到了法租界拉都路，您忘记啦？
赵巡长一听肺都要气炸了。什么我那天戴了一副大墨镜派头十足！他一挥手，滚滚滚！
法租界拉都路？他在脑子里思忖着。这么说来那小子是在法租界一带做事！
那天换了一辆黄包车的事他能知道，但这就不考虑了。那小子太狡猾，自己当时罩着眼，又是法租界的黄包车夫，到哪里寻找！但是知道这小子在法租界做事就好，只要你还呆在上海，我就不相信没有碰不着你小子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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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亚培尔路一株梧桐树下，一辆黄包车停在那里。
已经十点多了，环境优美、安静的亚培尔路白日里都没多少人，到晚上就更行人很少了。更何况已经是这时间了。
黄麒麟穿着小褂、下身是露脚踝的旧裤子、脚上一双破布鞋坐在自己的黄包车上，看看甚没有几个人，他拿起身边的一块布单抖开，盖在了腿上。
沈醉“处罚”他今晚在中央研究院附近进行夜间监视，黄麒麟为了更形象些，还故意将头发弄乱。他想早知道今天就不理发了。
他知道在不远处暗里的树后还有一个组员在那里。他们两人都是晚上七点多到这里的。
初夏的夜晚，坐在黄包车上其实并不冷，听得见远处、近处虫子的鸣叫声。在这守夜的晚上，应该有一本书借着这路灯的灯光看一看。有多长时间没有看书了？从来到上海后就好象就没有，在特训班每天训练完都累得精疲力尽；重回上海后也没有。特训班的那些教材不算。自己现在似乎完全成了一个纠纠武夫了。
黄麒麟随即在心里又笑了，自己现在是穿短衣的黄包车夫。捧一本书坐这里看，而且是在执行监视任务，实在有点好笑了。
二十几米外中央研究院的两扇西洋式铁栅栏门紧闭着，黄麒麟将身子往上抬了抬，调整了一下坐姿。傍晚刚来的时候，还有两个人过来要坐车，自己以等人为由婉拒了。如果这会儿有人要坐车呢？
漫漫的长夜里，难免要想些无聊的问题。
这时候他看见暗处有个人影向这边过来。他扭过头去。是一块负责监视的张哥。这人组里的那些老组员都叫他“张麻子”，其实脸上也并无麻子，只是坑洼不平而已。
张组员走了过来，笑着说：“兄弟，你比我舒服！”
黄麒麟笑道：“我哪比你舒服了，你到十二点就有人换了，我到天亮才有人换的！”
“话到对着！”张组员说：“蹲点几个小时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毕竟都是从蹲点跟人走过来的，问题是不能抽烟太难受了——”
他一脚跨进了车杠内：“来让点儿地方，让哥过口烟瘾！”
黄麒麟说：“好了吧。你看你穿着裯衫，跟我一个车夫坐一个车上聊天象什么话！”
他收了布单下了车：“兄弟吃个亏，叫你今晚舒舒服服过个烟瘾！”
黄麒麟抬起了车把，张组员小声叫道：“你干啥？还正值勤呢？”
黄麒麟扭头笑着说：“你赶紧点烟。兄弟拉你到前面转一圈，不影响监视的！这样既使有人看见也象一回事儿嘛！”
张组员掏出烟来。点着了一根，深深吸了一口。半天才过瘾地吐出来，笑道：“兄弟还是细心！那哥就享受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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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回到组里。黄麒麟又困又乏，看到沈醉在办公室和几个行动小组的组员说话。黄麒麟走了进去。
沈醉看了看黄麒麟，没理他，继续说他的话。
沈醉在心里想，麒麟先委屈你一阵子，你的帮助我会记在心里，以后会回报你的！
黄麒麟待他说完了话，才开口道：“组长，我建议在亚培尔路那一块租一间房子，这样监视起来也方便、不会引人怀疑，要不不要说在晚上在亚培尔路那么一条安静的街上停一辆黄包车，就是白天中央研究院附近突然多了擦皮鞋的、卖香烟的，也容易引进人的怀疑！”
沈醉看了黄麒麟一眼，冷冷地道：“怎么？才守了一晚上就受不了了！开始提条件了？要不要租了房再搬一张床到窗户边，这样晚上监视就更舒服了？！”
黄麒麟心想沈醉你这苦肉计要唱，但你也不能唱过了，我这是给你提得好建议，你也借题发挥！
黄麒麟摆摆手、平静地说：“好，你就当我没说，以后惊跑了人可不要怪我啊！我要上去睡一会儿了！”
黄麒麟转身出了办公室。
沈醉这才将黄麒麟的话在心里想了一遍，觉得麒麟说得是有道理。
一个组员说：“组长，黄麒麟说得对，一下多出这些花样来，既使咱们演得再逼真，也难免叫人心疑！”
另一个组员也说：“是啊，这次事关重大，花点儿小钱图个稳当！”
其实钱不是问题，姐夫已经给自己说了，这次行动所需要的花费区部都会支持的，象买得修鞋摊那一套家什、到车行租黄包车等都是区部批得钱。
“好，我等会儿就去区部，将想法向余区长汇报一下，争取尽快将房了租下来！”沈醉说：“等租了房子，晚上的监视就改到室内进行，但白天的修鞋的、卖烟的还是要留两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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