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姝跟着红儿回了房，见红儿有条不紊地给她收拾床铺。红儿与之夏不同，之夏生得丰满，圆润的脸蛋乖巧可爱。但红儿却是高高瘦瘦，好似不受风寒的体弱，露出袖口的一截臂膀细弱似新竹，腕心处有一道长疤，像是一条虫子蜿蜒在手臂上。
“你手臂的伤是怎么弄的？”虞姝问。
红儿无所谓地怂怂肩：“伺候主子的时候被主子用刀子割的。”反正虞姝接下来也会知晓，她何必撒谎或是含糊呢。虞姝怔怔：“你们伺候将军，就是被将军残害？”“这有什么？忍忍疼就过去了，况且咱们伺候一次，金银珠宝数不胜数，比留在乡里强上太多。”
“……”她无所谓的态度让虞姝不知从何劝慰下口，他们已经习惯王宸的残忍，她多说也无意义。
“你以后也会经历的，我先告诉你，你可别哭啊，越哭将军打得越疼。”红儿好心提点道。虞姝不置可否，坐下不语。玲儿在此时入了房，道：“姑娘，将军回了，您跟着我去伺候将军吧。”
红儿羡艳地托着腮帮子，喃喃道：“真好，我真羡慕你。可以伺候将军这么多次，且将军每次都不曾伤害于你。”“……”虞姝眨了眨眼，并未回话，而是起身与红儿一同出了房。
“你与柳翠阁的人接触的事儿骗不了将军。”在路上，玲儿提醒道。
虞姝故作澹定：“我本就没有想过欺骗将军什么，”她说罢，回头看向玲儿，“你是不是与他们一样？”
“一样什么？”玲儿不解。
“你与他们一样，都对将军的暴戾习以为常？”虞姝问。
玲儿笑笑，却闭上了嘴。虞姝见她不肯说，也不强迫着去问。刚入了主堂，她就瞧见黑着一张脸的王宸。他眉眼之间氤氲着阴霾，好似马上就要爆发雷雨一般。
虞姝咽下一口唾沫，上前道：“将军。”
“你今日去了柳翠阁？”王宸问话道。
虞姝没有隐瞒，点头：“我不仅去了，我还想住在柳翠阁。”
“为何？”王宸问。
“我在里面交到了朋友，”虞姝说，“他们都与我一个年纪，和他们说话很是有趣。”
王宸一顿，听到虞姝去往柳翠阁时，王宸本是愤怒的，可她的一席话却让他的愤怒顿时变成了疑惑。
交朋友？
他眯起眼，阴森森地目光转向一旁的玲儿：“玲儿，是你带她去的？”
玲儿跪下道：“将军请饶命。”
“不是玲儿，是我在府中闲逛，偶然闯入的柳翠阁，玲儿不让我进去，我偏偏要进去。”虞姝说。
王宸笑笑：“你觉得本将军会相信你们的话？”
“玲儿，王妃都知晓多少了？”他又问。
玲儿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王妃什么都不知道，那里头的姑娘们也不知道王妃的身份，以为是将军新带进来的姑娘……”
玲儿不曾欺骗王宸，她的话是有一定可信度的。王宸顿了顿，捻着手中的茶盅，道：“以后柳翠阁别去了，里头的姑娘都不配与王妃你做朋友。要是你想有姑娘陪着你，本将军再另外找人来陪着王妃，但柳翠阁，不行。”
虞姝颔首：“是。”
“将军！”
一个侍卫模样的男子突然冲入房中，在王宸耳边耳语不休，王宸脸色顿时大变，起身道：“玲儿，带王妃回去。”他说罢，匆匆离开主堂。虞姝不明其意，玲儿搀起她的手：“走吧，王妃。”
好端端地，王宸怎会如此匆忙？
虞姝心下疑惑，却没有想太多。夜里，虞姝趁着玲儿入睡悄悄地来到园子，她欲要去柳翠阁时，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虞姝吓得险些叫出声儿来，回头看去，玲儿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小王妃，你打算去那儿？”玲儿问。
虞姝拍抚着受了惊吓的小胸口，缓声道：“你这人，走路怎么没声儿啊……”
“嘘！别说话！”
红儿拉着她躲入一处草丛，手指掩着唇小声提醒道。虞姝闭上嘴，只见远处有一处灯光缓缓走来。离得近了些，虞姝看清楚来人，是之夏与一个侍卫。侍卫提着灯，之夏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他们要去哪里？”
待二人走远，虞姝从草丛中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小声问。
“自然是伺候将军了。”红儿说，“王妃，你今日不能去柳翠阁，将军今日已经质问你了，你若是再去，怕是会引起将军怀疑……”虞姝怔了怔：“我知道，我现在不会去了，我有更重要地事情要做。”
“什么事情？”
虞姝没有回答，而是快步跟上之夏离去的道路，玲儿怔了怔神，也跟了上去。二人翻墙入了将军院子，刚入地，就听房里之夏传来一声惨叫，虞姝刚想冲进去，玲儿却擒住她的手，拽着她躲入门柱子一旁。
房门在此时打开，两个侍卫抬着之夏出来，之夏的身体被白布遮掩，口鼻尽是血水，白布也被血浸染。虞姝捂住嘴，紧缩着瞳仁惊恐地看向已全无生气的之夏。
玲儿捏了捏她的手腕，示意她回头。虞姝用嘴型问：“为何要杀？”
玲儿摇摇头，拖住她的手腕来到后房。这里靠近将军的内室，虞姝贴着耳听去，里头传来王宸的盛怒：“是谁告诉元帅本将军在府中养姑娘的？”
“将军，咱们府上的人都不会说的！”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回道。
“从今日起，不必再带这些个小丫头来本将军房中，你明晚找个时辰过去，将他们全部抹杀干净。”王宸说。
那人迟疑道：“柳翠阁一共有二十三个姑娘，要是尖叫起来，怕是会引人注目吧？”
毕竟柳翠阁靠近街坊，来往百姓很容易听到里头的响声。
王宸思忖片刻：“现在去，她们应该全部都睡了，放把火，把柳翠阁烧个一干二净。”
“是……”
虞姝听着这对话，只觉心口一阵胆寒。对王宸而言，人命算是什么？
她转头离开后房，直接奔跑了起来。红儿见她跑得着急，赶忙追上去拦下她：“王妃准备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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