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随他而去，我不拦着你。可再见之时，你若还同他为伍——我当那苏之炆已死，当我从未遇见过你这个人。”殷无方款款低吟，表示而出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苏之炆的心绪动荡了一番，沉默片刻，终是道：“好。”
见身侧的下人还米有任何的动静，殷无方便蹙着眉心道：“苏公子行动不便，你们也不便么？”
“是，奴才这就将苏公子和孟公子送走！”那下人立刻屈身应允。
几名下人皆不敢再在此处逗留，赶忙将苏之炆从地上搀扶而起，又将那已经人事不知了的孟居青拖了起来。
殷无方始终背对着那朱门的方向，而白离忧却是终究有一些于心不忍。她稍稍的回过眼眸，无意之间的同苏之炆四目相对。
那个记忆之中温润如玉的男子张了张嘴巴，只做出了一个口型。白离忧知晓，他所言的是“对不住”三个字。
只是可惜，这天底下最没有用的话便是道歉的话语。
只是可惜，不是每一个过错都可以原谅。
白离忧舔了舔嘴唇，轻声的在殷无方的耳畔边嗯喃：“无方，他说，对不住。”
即便知晓现在不是提这个时候，可白离忧却仍是希望帮她们将这关系尽量的挽回。
殷无方侧眸望着她，竟是冷哼一声，道：“他报他的救命之恩，我还我这些年来欠他的情，他有什么对不住我的么？”
白离忧骤然便呆愣在了原地，诉不出一句话语来了。既然无错，又谈何原谅。
殷无方摇了摇头，抬起手来抚了抚白离忧的肩头道：“我记得你起先便告诉过我，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今日便是又懂了这话语一次。”
他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倾吐道：“我原以为我们一路并肩而来，即便选了不同的路，去了不同的地方，也终是一路之人。此刻我是真的懂了，有些人注定只是一阵子的伴侣。虽说我今日将话语诉的决绝，可我却也是当真的不知，再见之时他若身在敌营，我当是于情，还是于理。”
“你还有我，我不走。”白离忧突然的朝着他的胸膛中扑去，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肩膀，几分坚定道：“只要是你做的决定，不论是于情还是于理，我都支持。”
殷无方嘴角牵起了一抹笑意，想要安慰于白离忧，可是心绪却不知为何突然的动荡了一下。嗓子之中猛然的涌现了一口腥甜，他立即的偏过了头，呕了一口，一滩血迹便显现在了地上。
白离忧连忙的搀扶住了他的胳膊，将人带到了床榻上。此时的殷无方已经失了意识，昏睡了过去。
白离忧小心的探了探他的脉搏，心却是一点点的沉寂了下来。
殷无方的情况同她设想的没有什么异样，无非是那刚刚解开引毒，身体排斥罢了。只是，这呕血的缘由却不仅仅是残存的毒素，更多的则是抑郁于心。
即便殷无方不说，白离忧也知晓，苏之炆的倒戈给他的打击，太大了。
白离忧小心翼翼的抬手，将被子盖在了殷无方的身上，道：“无方，你等着我，我去去便回来。”
说罢之后，白离忧便款款起身，渡步出了出门。她侧眸望了望身侧的男子，正是方才应下殷无方吩咐将苏之炆带走的下人，便毫不犹豫的询问道：“你们将苏公子安置在何处了？带我去见见他。”
虽说殷无方执意要将其赶走，可是他们原先在宫中有住所，多多少少还是需要回去收整一些东西，耽搁一些时间的。
下人呆愣了一下，忙道：“皇后娘娘，我等按照圣上的规矩办事。圣上让送苏公子和孟公子出宫，我等看孟公子受了些伤，便想着先将其安置下来。可是，苏公子却执意要离开。”
心底骤然的生出了些许的预感，白离忧紧攥着那人的胳膊到：“人现在在哪里？”
下人未曾想到皇后会这般激动，连忙跪于了地上，道：“已经备了马车，在出宫的路上了。娘娘若是想见的话，属下这就让人去拦截。”
此语一处，白离忧心下的那根弦却似乎是骤然的断裂了。她深吸了一口气，默然道：“不必了。”
她原先是想问问苏之炆的打算的，看他是要独自前行，还是同孟居青据于一处。
如若是前者，她还可诉说些寒暄的话语。而如若是后者，那便当同殷无方所说的那般，当这人从未出现过。
她在心底期盼着前者，却又深深切切的明白，如若当真是那般的话——
殷无方的后半生，还有自己始终在身侧陪伴。而苏之炆这今后的路，却是只能自己走了。
白离忧抬眼玩着这宫墙之外灰蒙蒙的苍穹，几分的若有所思。
那个被白离忧吓到的下人小心翼翼的抬起眼帘，犹豫了一刻，终是提起了勇气望着白离忧道：“皇后娘娘，这外面要落雨了，您还是快些进去吧。”
白离忧收回了神色，点了点头，并未拒绝。
再一次的回到屋子之中，殷无方依旧并未清醒过来。那人似乎睡的很不安稳，眉心还微微的蹙在一起。
白离忧上前抚了抚那人的剑眉，沉默了一刻，终是毫不犹豫的解了外衣，钻入了身侧人的怀中。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也是着实的有些疲惫了。就让她在梦里，暂且的将这些事情释怀吧。
只是可惜这一梦终究是不祥，她归于梦中，竟梦见了这些年来的许多过往。
她梦见镇南王府中事，梦见自己一朝嫁了殷无方身份反转，记忆之中的白梦词仰着脑袋，分外不满的嘲讽着自己嫁了个‘不行’的残王。
而梦里的自己似乎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白离忧，毫不畏惧的便回应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呗。不似她，这一把年纪了还未将自己嫁出去。”
紧接着，便是宴燮与苏之炆。此去经年之中到来与离开的人一个个的出现，充实在白离忧的脑海之中，陪着她又经历了一遍这些年的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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