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当然没死。
手术并没有进行多长时间，医生推着人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方瑞雪她们已经整理好了情绪，三个人并排坐在长椅上，手牵着手等着。
先被推出来的是纪永珍，她的中毒反应要轻一些。方瑞雪拉着李兰芳和黄晓云围上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腿已经麻了，每走一步路，就像是有千万根针在脚底扎。让她的每一步，都血流不止。
“没有生命危险，今天观察一晚。明天各项指标正常的话就没事了。”医生脱下口罩，露出一张疲惫而憔悴的脸，对方瑞雪她们说。
“谢谢医生。”
“送去病房吧。”医生的视线在方瑞雪的身上停留片刻，然后离开了。
方瑞雪转头去看躺在病床上的纪永珍，氧气罩还戴着，脸上也不再是如同死人一般的青白。她的双颊凹陷进去了一大块，看起来比方瑞雪上一次见到她，消瘦了不少。
等到方德才也从手术室出来，方瑞雪都没有再上前去多看一眼。李兰芳从怀里掏出一个钱包，然后拍了拍方瑞雪肩膀，说：“我先去把费缴了，你和晓云去病房吧。”
她出门前特意把家里所有的现金都带上了，也不知道够不够。
病房里一共有三张床，中间用一块帘子隔着，方瑞雪坐在两张病床中间，盯着病床上方德才微微起伏的胸口，问黄晓云：“晓云姐，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在手术室门口的时候，因为李兰芳情绪不稳定，方瑞雪也就忍住没问，既然现在人已经没事了，她就必须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午后安静的病房中。黄晓云顶着已经肿成核桃的双眼，缓缓地对方瑞雪讲述了中午发生的事情。
实验附中的学生们发现，学校附近那家他们经常去吃饭的小饭馆，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开门了。门上就只挂了一把锁，也没贴个字条什么的。
就在学生们都在猜测老板是回老家了，还是关店不做了的时候，一则流言在学生们之间传播开来。
“听说了吗？这家店据说是因为吃死了人，老板被抓去坐牢了，所以才关门的。”
“不会吧？我在这家店吃了那么久。也没见吃出什么毛病啊！”
“谁知道呢？也许并不是空穴来风呢，不然老板怎么无缘无故地就关门了，一点预兆都没有。”
“欸，你信吗？”晨光中，骑在自行车上的少年那胳膊怼了怼身旁的同伴。
“什么？”他的同伴盯着那间门口没有挂招牌的小店，今天的门上也是挂着一把锁。
“那个传言啊！吃死人的那个。”
“你有心思想那个，还不如想想今天早上吃什么。”赵子烨蹬上自行车，把同学抛在脑后，自己先走了。
“哎！你等等我啊！我觉得很可能是真的啊！你难道没听说吗？那个方瑞雪已经连续两天没来上课了！”同伴大喊着追上去。
赵子烨的车“嘎吱”一下突然停了下来。
“哦？是这样吗？”他回过头。太阳在他的身后缓缓升起。
从后面赶上的同伴，发现他竟然盯着那间关门的小店在笑。
医院里，纪永珍和方德才已经相继醒过来，可自从他们醒过来之后，病房里就再也没有消停过。
“这粥太稀了，连颗米粒都没有。光看见水了。我不吃！我要吃浓的！”现在正是午饭时间，方瑞雪和李兰芳正在病房里照顾方德才和纪永珍吃饭，果然饭菜一端出来，纪永珍就开始挑刺了。
“还有这菜，这么多油！我现在不能吃重油的东西你知道吗？我现在要精细地养着。”嫌弃完了粥又开始嫌弃菜，纪永珍把李兰芳买回来饭菜一样一样的全都批评了一遍，然后鼻子一哼，“拿去倒了，重新再去买。我要喝鸡汤！”
方瑞雪原本正在拿毛巾给方德才擦手，听到纪永珍说的话，反手就把还烫手的毛巾往纪永珍脸上一扔。怒道：“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饭菜这就样，你爱吃不吃！”
纪永珍被扔过来的毛巾烫到了脸，尖叫着手忙脚乱地把毛巾掀掉了。“噌”得一下从病床上跳起来，指着方瑞雪的鼻子就开骂：“你个小贱人！你是想烫死我吗？烫死我了你就不用管我们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休想！你们就得好好照顾我、伺候我！我想要什么你们就得买什么！不然、不然我就去警察局告你们！说你们投毒！说你们谋杀！”
方瑞雪一时气结，冲上去就想撕烂纪永珍的那张嘴，但是被李兰芳拦住了。
“小雪，你先出去，这里交给我。”李兰芳说。
方瑞雪知道自己再待下去肯定忍不住想要打人的冲动，于是只能狠狠地瞪了纪永珍一眼，不甘心地出去了。
方德才和纪永珍确诊为食物中毒，中得毒也很常见，就是一般家里都会买的那种老鼠药，毒性不强，但是人吃下去反应会比较大。而且吃多了也会照成死亡。
李兰芳不知道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到自己的店里吃饭，而吃饭吃得好好的为什么又会中了老鼠药，只是她可以肯定的是，她店里出去的饭菜，绝对没有任何安全问题。
李兰芳端着吃剩的饭菜出来，方瑞雪就靠在门口的墙上站着。她顺手带上了门，然后问方瑞雪：“什么时候回去上课？”
“明天。”方瑞雪说，她只请了三天的假。
“那今天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就乖乖回去上课。都高三了，学习可是一刻都耽误不得。”李兰芳拍拍她的头说。
“我知道。”方瑞雪低着头，不然李兰芳看见她脸上的表情。
黄晓云已经开始在一家服装厂上班，请不了长假，不适合在医院照顾人。方瑞雪又正值高三的关键的时刻，就更不可能长期在医院待着，所以能留在医院的只剩下李兰芳。
可是如果李兰芳待在医院里，那家里的饭馆，就开不了门了。
“出了这样的事，估计也没什么客人敢上门了。”李兰芳一脸怅然地说。
店里本来做的就是熟客生意，那天的事肯定早已经传开了，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的，怎么还会有人愿意上门吃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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