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春磊的去留终究还是个问题。
方瑞雪的假期只有一个星期，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她思考斟酌，她只能速战速决。
“不是还有大伯？就去那里。”在知道方春磊只肯臣服于武力之后，程昱就迅速地掌握了能让方春磊听话的方法。
凡事揍一顿就好了，如果不好，那就揍两顿。
可是只要一说起要去大伯家，方春磊就异常的抗拒，不管怎么程昱怎么威胁都没有用。最后，方春磊在挣扎中咬了程昱一口。然后趁机逃跑了。
“嘶——小家伙牙齿还很锋利。”程昱甩了甩自己的右手，虎口处有两排很深的牙印。
“严重吗？需不需要打针？”方瑞雪握着他的手着急地问。人的牙齿里病毒也很多，搞不好要打破伤风的。
“不用。没破皮。”方春磊虽然力气大，但是显然没想真的伤害程昱，没下死力气。
方春磊不愿意去，方瑞雪就只能自己去。现在不是农忙的时候，学校也正在放寒假，所以方大伯一家四口。整整齐齐的都在家。
村里的人都知道方瑞雪去外地打工了，而且赚了大钱，以后都不回来。起初还有人跑到方大伯和方大婶的耳边去唠叨两句，说得都是些阴阳怪气的话，反正不怎么中听。
后来被方奶奶怼过几句之后，也就没人说了，至少说的时候也都不会当着方家人的面。所以方大伯一家都快要忘记有方瑞雪这个人的存在了，没想到她却突然冒了出来，一点预兆都没有。
“你怎么回来了？是听说了你爸的事？”方大伯拍拍自己身上的玉米粒，站起来问方瑞雪。
方大伯这个人，生的比方德才精明，所以导致方家的二老都更喜欢大儿子，愿意跟大儿子过。只是因为老婆生不出儿子这件事，在父母面前没讨到好，被有儿子的方德才比了下去。他也知道自己的老妈一起经常拿自己的私房补贴方德才的儿子，不过那都是老太太自己的钱，他管不着。
更何况现在人都死了。
方瑞雪记得，以前她妈妈还在的时候。他们一家和方大伯一家的关系还是过得去的。后来她妈得病死了，方德才又娶了纪永珍，两家的关系就不如从前了。等到方春磊出生，除非必要，两家基本都不来往了，反正也不是住在一处，眼不见才心不烦。
“大伯也知道我爸的事吗？”方瑞雪默认了方大伯的说法，顺着往下问。
“村里的书记都来报信了，还能不知道？真是给老方家丢人！”方大伯一直看不起自己的兄弟。从前是，现在更甚。
“我爸为什么会跑到外地去，大伯您知道吗？”这件事，方瑞雪一直都没弄太明白。
方德才和纪永珍突然就凭空出现在了怀南，还想尽一切办法找她要钱，也不知道是在家里发生了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钱呗！”一直没说话的大伯母突然开口了，“要我说，还是和纪家的那门亲结的不好，只要跟他们家沾上边儿了。就准没好事。”
“你爸那是自作自受！”方大伯的态度到是和大伯母不一样，他认为那更多是方德才自身的问题，“他伙同纪永强，把人家大老板的儿子打了，大老板让他赔钱，他就带上你后妈跑了。连孩子都不管了！事实证明，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看他，就算是跑到外地去，不还是被警察抓了吗？你可不要学你爸，既然在外面打工，那就好好干，多给自己攒点嫁妆。你书读不好，以后只能找个好点的人家嫁了。”
讲了一堆的大道理。方大伯口都说干了，他给自己到了一杯水，咕嘟咕嘟喝下了。
“既然我爸和我姨都进去了。那方春磊呢？是交给大伯你养吗？”方瑞雪问。
“你做梦！”方大伯愤而起身，扬手就摔了手中的杯子，玻璃渣子溅得到处都是。“你知不知道那个小杂种害死了你奶奶啊！我没抽他的筋扒他的皮就算便宜他了！你还让我养他？不可能！”
方大伯两眼发红，目眦欲裂，显然是气到极点。
“小雪啊！你别怪大伯母说话不中听！”大伯母此时也站起了身，走到方瑞雪的面前，说：“不是我们不愿意养方春磊，而是他跟我家不合，总想着要跑，不然你奶奶又怎么会出事呢？真的是，明明是身体那么健朗的人。”
大伯母说着说着，竟然还哭了起来。
方瑞雪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方奶奶的去世，竟然和方春磊有关。
原来。方德才和纪永珍坐牢的消息传到白澍村之后，那些平时和方春磊在一起玩的小孩子就开始以此来攻击和嘲笑方春磊，方春磊每次听了都会生气，生气了就会和他们打架。可是对方人多势众，方春磊每次都会被打得鼻青脸肿哭着跑回家。
被欺负的次数多了，方春磊就开始想爸爸妈妈了。因为以前每次他被人欺负了，纪永珍都会帮她欺负回来，可是奶奶却不会，奶奶只会心疼地叫他“心肝宝贝”，然后让他下次遇到的打他的人，就跑得远远的。
在吵闹了几次想要找妈妈之后，终于有一次方奶奶没忍住，对方春雷吼了一句：“你妈死了，不会回来了！”
方春磊已经十二岁了，他懂什么叫“坐牢”，自然也懂什么叫“死”。但是他怎么可能相信纪永珍死了呢，他只觉得是方奶奶在骗他，是方奶奶不想带着他去找妈妈。
于是有一天趁着方奶奶不注意的时候，他一个人偷偷地跑了，跑去找妈妈去了。
等晚上方奶奶发现孙子没回家的时候，这才知道事情坏了，呼天抢地的喊了一伙人满世界找。结果因为晚上天黑，方奶奶在山上找人的时候一脚踩空，从山坡上滚了下来，摔进了田沟沟里，被人发现的时候，身体都凉了。
方春磊还不知道自己捅了大篓子，等到他又冷又饿，忍不住还是跑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变了。
从此，在方家人的眼里，方春磊就成了害死方奶奶的罪魁祸首。方爷爷彻底不管他了，方大伯虽然没有赶他走，但是也开始对他不闻不问，采取了冷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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