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也不会办厂啊！你还在上学,你晓云姐也不会.而且如果我去办厂了,这小饭馆怎么办呢？”李兰芳可喜欢这小饭馆了,这可是方瑞雪送她的,她跟可舍不得把小饭馆转让给别人.
“妈,咱们虽然说是要办厂,但是也没说什么事咱都得亲力亲为啊！而且其实开工厂也没您想象中那么麻烦.”方瑞雪安慰道.
办厂子她的确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会,但是她认识的万老板和汪老板会啊！而且汪老板那么喜欢李兰芳的豆酱,如果找他合作的话,应该是不会被拒绝的.再不济,她不是还有程昱这个外挂在吗,什么样的难题交到他手里,那都不是难题.
“慢点走,慢点走,这儿黑,小心看着脚下的路,别摔着了！”李兰芳在前方带路,摸索着拉住墙边的一根绳索拽下,头顶昏黄的灯泡便随着她的动作被点亮,散发出白炽灯特有的光芒.
这是一处狭小的地下仓库,租金低廉,距离太阳街的店也不远,是她特意租来安放食材用的.昏暗的仓库中地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酱缸,封口被盖得严严实实,好像在这处放的久了,封口表面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李兰芳分辨片刻,挑选了其中的一个小缸,吹开浮在表面的灰,将捆在上面的绳子一层一层解开来.
腌辣椒和紫苏混合的特有的鲜爽气味随着她的动作立刻四下蔓开,汪老板原本还站在方瑞雪身后,嗅到气味立马上前蹲到了李兰芳身边.李兰芳随身携带的干净筷子在里头来回扒拉,夹出一根埋在里头的干瘪的茄段,递给汪老板.
汪老板塞进嘴里,咀嚼下去的瞬间味蕾充斥满咸鲜的味道,茄子恰到好处的软糯嚼劲和新鲜时大有不同,却又好像更胜一筹,使他当即高高挑起了眉头.
他朝李兰芳发自内心地真诚地竖起大拇指：“好吃！李阿姨,您怎么做的？”
李兰芳性格爽朗,被人当面夸奖了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是大大方方接受了,然后详细地给汪老板讲解酱菜的做法：“也没有什么稀奇,就是要挑新鲜的长茄子,越细越好,在太阳底下晒够十天,把茄子里的水分晒得差不多了,也别彻底晒干.正当好的时候,就收回来洗干净切成段,用新鲜紫苏,辣椒,嫩一点的生姜,大蒜,还有一点点花椒和香叶,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拌在一起,腌上十天半个月就可以了.主要就是茄子得挑选好,千万不能老,辣椒也不能随便用,我放的是小米和红灯笼,小米辣够辣,红灯笼比较香,这两个加在一起味道最好.”
她说的简单,汪老板却直接听傻了.将做饭步骤谙熟于心的人决计无法想象对她们来说理所当然的理念于普通人而言有多么的复杂难解.好比做菜放盐这回事儿,有些人手指一掐心中便大概有个口味的概念,但更多人却是犹豫不定加了又减.
李兰芳大概就是前者,她的脑海中有一种特殊的,寻常人远不能及的对于不同滋味融合后秩序规则的掌握.就拿她这罐腌茄子来说,茄子怎么样才算晒到正好,她只需要手指按一按软硬就能知道,但换成来汪老板或者方瑞雪,恐怕必须得借用科学的比照和分析才敢开口断言.
究其原因,只能用天赋才能解释了.
这倒是一件好事,至少李兰芳菜品的规则反复研究之后总能制定出最贴近的规律,哪怕无法做到口味一模一样,最大程度的相似还是能够做到的.但这样天赋形的菜品,没有精确的配比泄露,同行们想要模仿出一模一样的口味却难于登天.
汪老板点了点头,手指着仓库里离自己略远一些的那几缸封布和大多数酱菜明显不一样的缸子：“那几罐就是豆瓣酱？”
“是.”李兰芳点头道,“不过还没熟,豆子还得再多闷几天,发酵不彻底,香味就不够,所以今天就不能拆给你们看了.但是弄起来也挺容易的,就是黄豆加点辣椒葱姜蒜什么的,黄豆煮熟之后晾干,弄点面粉铺开来晒,晒彻底了,再跟其他东西一起腌进罐子里,在地下室阴几天,再搬到太阳底下用力晒,熟了之后,就是你们在店里吃到的味道了.”
她说着,顺手又拆了一瓶腌好的豆腐乳,夹出一块来道：“你尝尝这个？这是我们家楼下邻居自己弄的豆腐,酸水点的,发起来的时候毛特别长味道特别好,和你们北方的豆腐口味完全不一样,做豆腐乳最最合适了.”
同汪老板平常经常吃的G省常见的全都浸润在汪汪的油里被泡的发硬的豆腐乳不同,爱吃辣的李兰芳做的是素味儿的.豆腐乳表面上撒满了辣椒末,发酵彻底的豆腐已经和这些粉末彻底融为一体,小块小块的,袖珍可爱,却散发着和它渺小的身形截然不同的强烈香气.
汪老板滑下一小块来,借着灯光还能看到失去了辣椒末的豆腐乳内里洁白如玉的质地.他抿进嘴里,砸吧了两下,原本口中还残留着的茄子的香味就被这更加霸道的香气彻底遮盖了.豆腐乳有些咸,却也没到空口吃不了的程度,被口腔内的温度融化之后,便顺从又娇蛮地肆虐在味蕾间.
要是此时手边有白粥,汪老板恐怕自己会就着这瓶豆腐乳喝下满满一电饭煲.
他点了点头,十分自觉地将那瓶李兰芳打开后又重新盖好的罐子从对方手里接了过来,塞进了自己上衣外套的口袋里.
决心一会儿出去一定要到饭馆店点一大锅粥就着这瓶宝贝吃个够,表面却十分靠谱,凛然正气.
“方小友.”他朝方瑞雪认真道,“我觉得就凭这些东西的口味,咱们开厂的计划可行.”
汪老板最初没有意愿和方瑞雪合作的,他的电器厂现在已经上了规模,吃喝不愁,也不需要他多操心,他只需要每天坐在家里点钞票就行,犯不着再去搞个什么新业务来折腾自己.
而且这一家子就三个女人,连个顶梁的汉子都没有,当家作主的还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丫头,他实在是没必要去冒这个险.
可是等他尝过了李兰芳的手艺,就觉得这个险,他值得冒！这么好吃的东西,如果不能分享给全国乃至全世界的人,那是多么的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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