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明心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个顶着纱笠的熟悉身影，站在食客堆里。
隔着半透明的轻纱，慕元恒眼里的怒气，清楚地倒映进齐明心眼中。
齐明心心下一咯噔，哦豁，昨天忘了给慕元恒带个信儿去了。
知道慕元恒不宜在外头多呆，齐明心在围裙上擦干净手，对着旁边卖花的小姑娘招呼了一声。
“彤彤，我内急，你帮我盯会儿摊子，客人要煎饼果子就拜托他等一会儿，要凉糕就要什么花样，你给他脱模就行了，回来给你开工钱。”
彤彤就跟她卖的鲜花一样水灵，十二三岁的年纪，听话又省心。
“齐哥你去吧，我看你摆摊看了这么久，都学会了。”
齐明心跟着慕元恒来到了旁边的巷子里。
慕元恒伸手要摘纱笠，齐明心抬手拦住了他。
“安全起见，别摘了。”
慕元恒按在纱笠边沿的手，顺势滑下，扶着齐明心下颌，把她受伤的半边脸转向了自己。
“谁打的？”
齐明心叹了口气：“还能有谁，家里老不要脸的打的。”
慕元恒让哑奴打听的时候，自然也打听了齐家人的情况，对于秦秀娘的大名，也是有所耳闻。
听到是这么个情况，慕元恒也不多问了，人家里的事，他不好置喙。
“把脸擦干净，我给你上药。”
齐明心不想顶着半边黑漆漆半边涂了药淤青的脸，试探着问慕元恒。
“能不能待会儿收摊了去青瓦房上药啊？”
慕元恒把问题抛了回来，静静地看着齐明心。
“你说呢？”
又出现了，传说中的霸总气场，齐明心怂怂地拿袖子在受伤的半边脸上，胡乱抹了几下。
淤青一碰就疼，哪里经得起齐明心这么乱来。
听着齐明心压低了声音的痛呼之后，慕元恒按住了她的手。
“算了，我来吧。”
慕元恒也没有手帕，只有把外衣的衣袖卷上去，捏着柔软的里衣袖口，轻轻地在齐明心受伤的脸颊上拂过，带走烟灰。
“我看你也不像是不讲究的人啊，手都是干干净净的，怎么这脸总是灰扑扑的呢？”
齐明心打了个哈哈，把这事儿绕了过去。
“天天围着灶台打转，这脸哪能不沾点灰啊，没空管它，脸嘛，脏就脏点。”
“但手就不一样了，病从口入，做吃的东西要是手不干净，容易让吃食带上很多病菌，食客吃了那就不好了。所以我时不时里三道外三道地洗手呢。”
说到手的清洁，齐明心态度就不一样了，正经严肃。
慕元恒这会儿已经把齐明心受伤的半张脸擦干净了，正在给她涂药膏。
“病菌？这是何意？导致生病的菌？我倒是知道有些菌子有毒，可平常的食物，也不会碰到这些有毒的菌子啊。”
齐明心感受着脸颊上先是传来一阵冰凉的感觉，然后又变成一刺一刺的灼热感，正在猜测这药膏是不是薄荷膏。
听到慕元恒这么问，齐明心愣了一下。
完犊子，总是嘴上没个把门的，这下子怎么办，怎么给他解释，此菌非彼菌，是细菌不是平常吃的菌子。
见齐明心不回答，慕元恒涂药的手也顿了下来，在齐明心眼前挥了挥。
“齐弟？”
齐明心硬着头皮开始编：“这里说的病菌，就是医书里说的邪气入体的邪气，只是关外叫法不一样，这个不是重点。”
看着慕元恒若有所思的样子，齐明心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啊，万一恒哥觉得自己总是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以为自己脑子不太对劲可咋整。
好在慕元恒涂药的动作恢复了，齐明心一下子松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看来关外的大夫，对于医术的研究，已经更进一步的啊，我们还停留在治这一阶段，他们就已经从防微杜渐开始着手了，确实细致。”
没想到慕元恒思维关注点竟然在这儿，齐明心愣了一下，才附和道。
“是啊，哈哈。”
齐明心的话又给了慕元恒在医术研究上新的灵感，他给齐明心涂完药就告辞了。
“好了，这药膏你揣着，我先回去了，收摊了记得过来，还有，下次受伤，不能讳疾忌医，第一时间找我。”
齐明心松了一口气，慕元恒这个意思，就是不会再跟她计较昨天失约的事儿了。
“好嘞，恒哥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以后再受伤，我绝对第一时间来找你。”
慕元恒只留给齐明心一个高冷的背影。
齐明心也没有小镜子什么的，但也知道抹了药就不能再瞎抹灰了，干脆就顶着半边黑脸半边涂了药的淤青，回到了摊位上。
刚一回到摊位上，齐明心就靠着这堪比城隍庙里半面黑脸修罗的造型，震慑住了摊子前面的食客们，当然还有替他看摊的彤彤。
“齐哥，你这脸真不是被钱掌柜打的吗？”
食客们更是议论纷纷，话里话外，已经认定了齐明心就是被钱千揍的可怜人。
“小老板儿，你莫怕嘛，人间自有公义在，哪个欺负你，你放心大胆地去报官就是。”
“就是，小老板我跟你讲，你越怂，人家就越欺负你。”
齐明心看着这些热忱的食客，真的有些手足无措了，她要怎么解释这伤真跟钱千没关系啊。
思来想去，齐明心决定顺着他们的意思说，先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
“谢谢各位关心，都说事不过三，我心里有分寸了，多谢大家的建议。”
这就是打太极的精髓，顾左右而言他，话里不给出确定的信息，主播当了这么久，齐明心别的不说，话术绝对是第一流的。
食客们对齐明心放了心，这才买完就走，不再絮絮叨叨地念齐明心了。
收摊的时候，齐明心长舒一口气，可算是把这堆热心的人给请走了。
数了十个铜板给彤彤，齐明心收获了一捧茉莉，美滋滋地捧着去青瓦房找慕元恒了。
午餐时候，餐桌上多了一道茉莉花汆鸡片，厨房要丢的垃圾里，多了一堆茉莉花的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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