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说这话的时候也没啥心理压力。
王谢两家族长正妻是何等重要，老夫人同样明白，再说王家并没有悔婚，只是想换个人，这是合情合理的。
老夫人沉声道：“那依着你的意思，想换成谁？”
“五姑娘阿琬。”卢氏说的很笃定，“府上也就三姑娘和五姑娘是嫡嫡的身份，这婚事也就她合适。”
谢家这一代人丁不旺，老夫人就一个嫡子谢松，谢松也就两个女儿，王家也没多少选择的余地。
“阿琬比阿瑜小了一岁余，今年也刚十二岁，若是定了她，你们还要等许久。”
“此事我与夫君也商量过。”卢氏立刻说道，“婚事定成阿琬，我们也可再等两年。”
老夫人眉头微皱：“就算两年之后阿琬也才十四，尚未及笄。”
这时代的女子生孩子时就是个鬼门关，要是年纪太小，骨头尚未长好，很有可能血崩而亡。
所以通常来说，世家贵女都不喜出嫁太早，若无特殊原因，都是等十五岁及笄之后再走三书六礼，这样等到成亲也快十六岁。
而卢氏想要谢琬十四岁就嫁过去，老夫人当然是不乐意的。
“姑母放心，这些我都晓得。”卢氏猜到老夫人的想法，宽慰道，“十四岁成亲虽有些早，却也让我有时间慢慢教她掌家，在这期间不会让阿琬怀上孩子的，还是要等她十六岁以后再说。”
世家大族都有避孕之物，通常都是在主母生下嫡出之前给妾室吃的。
卢氏补充道：“当然，这嫡长子肯定也是要阿琬来生的，这点我不说，姑母也当明白。”
卢氏这番话很有诚意。
王勉如今已到了适婚的年纪，王家为了求一个合适的儿媳，宁愿将嫡长孙诞生的日子往后延四五年，这已是极大的诚意了。
可老夫人听完之后，还是摇了摇头：“此事并非我不答应，只是……”她顿了下，“只是阿琬那孩子被我娇宠坏了，她的性子当不了族长夫人，我也不舍得她吃那份苦，比起荣耀加身，我还是更希望她过得欢快些。”
这话从老夫人口中说出来，让卢氏都怔住了。
站在她们的位置上，早就习惯将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老夫人也一直是这样做的，如今却为谢琬破例，可见是将这孙女疼到了骨子里。
族长夫人身份尊崇，但行为举止也要求极高，老夫人不想谢琬今后的路走得太苦。
“这……”卢氏正要再劝，就被一旁从未开口的王勉打断了。
“母亲。”少年的声音沉稳好听，“既然姑祖母都这般说了，便莫要强人所难了，只怕阿琬心里也不愿意。”
谢琬的确不愿意嫁去王家，老夫人也是知道她的想法后才拒绝的。
“哎，好吧。”卢氏叹了口气，“我本想着就算阿琬现下还有些天真，我好好教几年便是，只是姑母不舍得她吃这份苦，便也罢了，只是这婚事要当如何？”
老夫人缓缓道：“你看阿琳如何？”
这些年谢琳有意表现，在外也是颇有美名，人人都道谢家大小姐知书达理，乃贵女典范。
“大姑娘啊……”卢氏有些为难，“她的性子才情都是没的说的，只是这身份差了点。”
虽说谢柏已经被老夫人记在名下，可庶出就是庶出，这是世家大族很在意的。
“不管怎么说，她父亲已经是现在的谢氏族长，身份上不亏太多。”老夫人说道，“你且回去再与家中族老们商量商量，此事倒也不急。”
“好。”
卢氏应了下来，又和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就带着王勉离开了。
两人走后许久，老夫人才开口道：“出来吧。”
谢瑜从屏风后面走出，回到了老夫人面前，在此过程中老夫人一直盯着谢瑜的神情。
谢瑜神色未动，看不出大喜或是大悲，从容的紧。
这份从容让老夫人又惊又喜，喜的是世家贵女就要这般处变不惊，万事不露声色，惊的是十三岁的谢瑜已然能做到这一步，还是挺让人吃惊的。
“方才的事情都听到了？”老夫人问道。
“是。”谢瑜恭声应了句，“都明白了。”
她疑惑了那么久，一直想不明白谢琳和何氏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今儿总算是弄清了。
但是谢瑜也极惊讶，她从没想过自己身上竟然还有这份婚约。
嫁给王家嫡长子，这对谢瑜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她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还是要调查清楚当年的幕后黑手，待真相水落石出，她便打算和谢琅金蝉脱壳，从此离开谢家，不然肯定会被家族当成棋子，控制他们的婚事和未来。
如今谢瑜有大把银钱再手，出了金陵就是天高任鸟飞，这辈子自由自在的活着多好，凭什么要受谢家的掣肘？
所以这婚事谢瑜半点不稀罕，巴不得赶紧换人。
“并非我偏心，只是你担不起这婚事。”老夫人沉声说道，“早年国师的那则预言已闹得人尽皆知，且不论真假，你与阿琅的名声已损，王家不会挑个背负‘克父’之名的女子来当结亲。”
“另外你在外十年，就算你冰雪聪明，到底没收过家族教养，只这一点，他们宁愿选阿琳阿珠，都不会选你的。”
也许是先入为主，也许是偏见，但如谢瑜这般长在外面的孩子，的确不受家族待见。
若与她有婚约的是旁人倒也罢了，那王勉是未来的王家族长，这妻室的人选重之又重，王家不会冒丁点风险。
“孙女明白。”谢瑜一脸识大体的表情，“是孙女与王家六郎有缘无分，还请祖母做主，将这婚事改易，对我们都好。”
赶紧改了这婚事，让谢琳和何氏别再针对她，她也好抽出空来调查邹嫂身后之人。
听谢瑜如此说，老夫人点了点头：“你能这么懂事最好，你的婚事我自有主张，且放心就是。”
此刻的谢瑜还不知道老夫人和柳氏已经打定主意，将她送去跟皇室联姻，还在窃喜终于能摆脱婚约的枷锁，等事情解决之后就离开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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