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皇后仿佛没有看出她的窘迫，笑着问燕云翊道：“依你来看，这幅画如何？”
燕云翊一时语塞。
初学者的水平，一眼就看得出来，无论是技巧还是意境都差太远，就算想夸也找不出的词儿。
他忽然想到什么，下意识的往谢瑜的方向看去，只能看见她耳朵微微泛红，便什么都明白了。
燕云翊轻咳一声：“笔锋稚嫩，应是初学画作，但若有良师指教，未来还是有可能更进一步的。”
这已经是他能想到最接近夸奖的话了。
崔皇后却不肯罢休，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说，作画之人现如今的水准还是太低？”说着还补充了句，“你的眼光向来是好的，若你这么说，瞧着这画还真不怎么样”
燕云翊眉心一跳，聪明如他都不知该怎么接这话，只是下意识的看向谢瑜的方向，正好看见她瞪过来的一眼。
谢瑜瞪完这一眼后就低下头，怎么都不肯看他，燕云翊嘴唇翕动也说不出话来。
崔皇后将两人的模样看在眼中，忍着笑，继续装作一副温婉的神色：“那今日就到这里吧，云翊你回去休息吧。”
放在平时，燕云翊就应声离去了，今天去站在原地不动，向来清俊淡然的脸上也有些无措。
崔皇后明知故问：“怎么，还有事？”
燕云翊深吸一口气：“母后，儿臣与谢三姑娘许久未见，可否容我二人叙旧一番？”
他早就知道，崔皇后定是看穿了他对谢瑜的心思。
崔皇后为人公允和善，这些年在六宫中素有威望，他对她也是有些尊敬的。
平日里见到的崔皇后也多是一丝不苟的履行着皇后的指责，却从来没有像是今日这般，想来，崔皇后是当真关心谢瑜的。
于是燕云翊聪明的选择了坦白。
崔皇后果然满意了，嘴角都翘了起来：“那也好，阿瑜，你代本宫送送七皇子。”
“……是。”谢瑜低低的应了一声，与燕云翊一起走了出去，只剩崔皇后满意的看着两人的背影。
“这少年人啊，胶着起来也没个头儿，总得有人推一把的。”她喃喃说道，“但愿云翊能明白本宫的苦心，万万不要错过了阿瑜。”
采萍在旁边说道：“娘娘待三姑娘是真的好，谢公在九泉之下看见，也能瞑目了。”
听见这两个字，崔皇后唇角的笑容渐渐落下，只剩长久的落寞。
采萍立刻跪下：“是奴婢多嘴了，奴婢罪该万死。”
就算过去这么多年，“谢松”这两个字依旧是皇后娘娘心里的痛，当年爱的越深，那痛也越深，这么多年都不曾平息。
“你何错之有呢，你说的是实话。”崔皇后闭了下眼睛，“当年阿琅和阿瑜出生后他也是很欢喜的，若他知道我看顾着阿瑜，泉下有知，的确是可以放心些。”
这话说得苍凉。
曾经她以为，谢松娶了旁人，她也嫁了旁人，两人之前之间再无可能，这已是最痛苦的结局；
可后来他离世，她才知道没什么痛的过阴阳相隔。
他活着，两人不能相守，他死了，她作为皇后连悲痛都不能表达。
白天依然是那个温婉端庄的皇后，处理着六宫事宜，晚上躲在被子里哭的撕心裂肺又无声无息，饶是如此她也不敢哭太久，避免第二天眼睛会肿。
采萍心疼的看着自家主子，忍不住说道：“谢公离世这么多年，娘娘还是放不下，您这样真的太苦了。”
“有些人注定是这一生的劫，遇见了就是遇见了，躲不开的。”崔皇后淡淡的笑了下，“也正是因为我痛过，知道那种痛的感觉，所以才不想阿瑜也再经历一遍。”
“我看得分明，她对云翊这孩子也是有情的，我现在只希望能推他二人一把，早点将事情定下来，再把婚事办了，我这才算是心安了。”
她自己此生已经残破不堪，只想给谢瑜一个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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