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夫人听闻泰山封禅之事，眸光闪动了下，四两拨千斤的打发了燕云翊，没有给出确切的答复。
势力这种事，说白了就是此消彼长，皇帝进行了泰山封禅，皇权增加，那么世家的影响力就会削弱。
对于世家大族来说，这是他们绝不想看到的。
所以面对燕云翊的来访，老夫人不置可否，顾左右而言他的客气一番，直到将人送走都没有松口。
待他走后，老夫人沉默许久，连谢瑜走进都没发现。
“祖母？”谢瑜低声唤道，“您在想什么？”
老夫人收回视线，对她笑了笑，又微微叹了口气。
“这些年，陛下的胃口是越发大了。”
很平淡的一句话，但谢瑜立刻听出了对皇帝的不满，而且如果沉稳如老夫人，都已经到了将不满宣之于口的地步，那说明这份不满已经积累的太深了。
“十数年前，如今的燕氏一族还是寒门，今上在当时只是个大将军，手握权柄，却依旧挤不进世家之中。”老夫人沉声说道，“不过他那时就是颇具野心之人，趁着前朝皇帝不备，带士兵反了前朝，自己当上皇帝。”“我当时知道此事便吃惊又担心，这人在我面前向来恭敬谦和，谁能想到竟有这么大的野心？”
“比起前朝皇帝，我当时就觉得这人更不可掌控，果然如今气候长成，便开始露出獠牙了。”
许久以来，这是老夫人第一次当着谢瑜的面儿评价吴景帝，说出来的话也毫不客气。
这些年以老夫人为首的世家大族，一直对皇家充满警惕，就是觉得吴景帝能力非凡，唯恐大吴与前面的短命王朝不一样。
天下一统，皇权归一，这自然是世家最不愿看到的。
谢瑜听了老夫人的话，颇为吃惊：“当初陛下是自己打了这天下的？孙女还以为咱们谢氏一族因着姻亲的缘故帮了他。”
外面市井传言也是如此。
都说吴景帝当年能从大将军成功篡位登基，这其中少不了谢家的帮助，只因他妹妹是谢氏组长的正妻。
老夫人冷笑一声：“阿瑜啊，这话你在家里说说也就罢了，
万不可让皇帝听见，他从未借助过咱家半分帮助，也向来厌恶旁人说他借了谢家的力。”
“大吴立朝之初，有几个不懂事的宫人悄悄议论此事被他听见，他当即下令将那几个宫人打死了。虽然他对外瞒着消息，但此事还是被我听闻，可见他对这说法的不满。”
听老夫人如此说，谢瑜对皇帝倒是多了几分敬佩，心道若没有依靠世家的帮助就夺得皇位，那也真算是枭雄了。
可惜这事儿听上去太离奇，外人都不信，所以到现在都在传言，是陈郡谢氏帮着皇帝夺位的。
谢瑜还在想着此事，便听见老夫人继续说道：“何氏在这个节骨眼上去了，倒是有个意外之喜，至少这一年的时间陛下不能开口提联姻之事，一年之后再做打算，到时候看阿琬的身体情况吧。”
阿琬？！
对上谢瑜吃惊的目光，老夫人解释道：“原先我想着让你入宫，是你母亲一意孤行，不忍心阿琬去受苦。当时我也想着，将你嫁去皇宫，让阿琬嫁入五姓七望……如今看来，倒换一番也未尝不可。”
在老夫人看来，嫁入皇宫是委屈的选择，五姓七望才是她疼爱的孙女的最佳归宿。
之前心疼谢琬，便把养在外面的谢瑜送入皇宫，如今对谢瑜大为改观，思量之下又觉得谢琬身体不好、性子又被惯坏了，相比于冷静聪慧的谢瑜，此时的谢琬才更像是一个“废子”。
于是老夫人很自然的又改了主意，想将谢琬嫁去皇宫，让谢瑜嫁去五姓七望。
然而谢瑜听见这话，没有半分高兴就是了。
想到今日燕云翊说过的话，谢瑜心里有些泛酸，低下头不敢让老夫人瞧见。
不过也正因为低头，她看见一道人影从窗棂处一闪而过，匆匆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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