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大门开了,涌出来一堆人,为首的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面色偏暗,三绺髭须,左眼角一颗豆大的黑痣,三角眼,眸光幽冷,煞气逼仄,很是瘆人。
见到我,那人也愣了下,继而领着众人跪拜,“下官张怀远见过绣衣天使!不知天使突然驾临,还望天使恕罪。”
张怀远?没想到张鳌的大儿子这么老了,那张鳌可不就是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了?
“张参将免礼!大家都起来吧,本官初来乍到,各位不必拘礼。”我打着官腔,态度谦和。
大伙儿起身道:“谢大人!”
我在人群里环视一周,微笑着问张怀远:“怎不见郡守大人?”
张怀远目光直视,声如洪钟,底气十足,“不知大人今日到达徐陵,家父昨日去各县衙巡视,尚未返家。”
“哦,看来张刺史果真如民间所传勤勉劳政,为国为民,实在令人钦佩啊!”他也不说去把张鳌给找回来,态度比我这个御史还要高傲几分,可见完全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天使过奖了,作为一方父母官,这是应当尽的职责。天使不远千里来到徐陵,奔波辛苦,这才是下官等学习的榜样!”张怀远并不想在这样的话题上做过久的交谈,连忙侧身做了个请姿,“天使远道而来,请府上喝口茶,稍作休息。”
我颔首,迈步而入。
绕过照壁,又走了两进院子,我被张怀远引上右侧长廊,身后的金一一等人却被拦住,要求往另一边去。
我狐疑地看向张怀远,他道:“敝府客厅狭窄,恐容不下天使这么多随从,下官让人给他们另行安排了歇息之所。”
狭窄?这每一进院子都可容纳几百人,他跟我说狭窄?
不过是想把我孤立开来,好在气势上压住我罢了!
我对金一一她们点头,示意她们不必担心。又指着老七对张怀远道:“你那客厅可还能容下一个师爷?放心,她这瘦弱的小身板,占不了几寸地的。”
言外之意就是,她比较弱,对你张怀远构不成威胁,同时也堵住了他回拒的机会。
虽说我并不畏惧他这下马威,可也没必要只身陷入囹圄,多一个人多个保障。他要是真在这府里明目张胆把我做了,到时加以掩饰,上头也得和之前的几位大人一样默默把苦水往肚子里吞。
来到客厅,我才发现,果然是地方狭窄!
没想到就我大张旗鼓、慢慢悠悠地走这几里路的时间里,张家人能召集的这么迅速,这么齐整。嚯,一家老小,坐的坐,站的站,一排排,好不齐整,声势浩然。个个神情严肃,用充满敌意的目光逼视着我,害得我这小心肝都颤个不停。
我的乖乖,这气势简直可以和北堂胤早朝的宣政殿相比了!
好个下马威!
大厅高坐一老妇人,身着大红团花锦服,手执龙头拐杖,满头银丝,上簪几支珠花,珠花上镶着的珍珠颗颗硕大,价值不菲。那抹额上的红玉宝石乃极南之地海域方能采撷到的罕见之物,就连皇宫也只有一枚,被能工巧匠打磨成十二角的立体菱形,镶嵌在北堂胤亲手给我做的凤钗上。
见到我,满厅的人起了身,没一个行跪拜之礼,大多微微欠了个身,有的连这表面的意思也省了,倨傲地把身体站成了钢板。
那老妇连屁股都没动一下,端坐宽大的镶金楠木椅,目光威视,浑身散发出咄咄逼人的气势。一开口,声音如几十年未弹奏过的古琴,喑哑沉郁,听来有些不舒服,“天使远道而来,老身有失远迎,失敬!”
当然,让我最不舒服的是她的姿态,太他娘的傲慢了!
我环视了下,只在最末尾才有一个空位置。这一家子,可真有意思!
“这位是?”我问张怀远。
“此乃下官祖母,太祖皇义妹,齐阳郡主,九命诰命夫人。”
哟,名头挺大的。不说这九命已经是除皇族外女子最高的级别,就按这辈分算,北堂胤还该叫她一声姑奶奶。确实了不得,有骄傲的资本。
“原是张老夫人,晚辈失敬。”
“放肆,竟敢对老祖宗如此无礼!”齐阳郡主身下第一座的男人朝我喝了一声。这是个白净面皮的老生,一簇髭须半白,但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俊朗的光景,只是与张怀远和其他几个稍年轻的男人相比,显得富态而滑稽了些,难怪能做出扒灰的事来。没错,这人便是张繁安了。
老七旁若无人地把最末的椅子粗鲁地拖拉到了齐阳郡主座下,沉重的椅子脚在青石地砖上划出刺耳的噪音,让张家人个个怒目而视。她却没看见般,对我做了个请姿。
我大大咧咧地往上一坐,坐姿一贯的慵懒。
我微微偏头对齐阳郡主道:“老夫人见谅,本官虽年轻,耳朵却时好时坏,怕听不见您老人家的教诲,故此坐的近些,您无意见吧?”
齐阳郡主面色依旧,不见丝毫波动,老目含威地扫视一屋子人,愤愤而欲揍我的年轻一辈立时恭敬低头,不敢有半点忤逆,可见其在张家是神祗般的存在。她老脸撑起一丝难以名状的笑,道:“天使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胆量和气魄,是老身眼拙了。来人,奉茶!”
一婢女立刻端了茶递上来,在我将将接过的时候,那茶杯却突然往我身上倾倒,滚烫的茶水就要泼在我的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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