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入眼帘的建筑，让三个人瞬间失去了斗嘴的兴致——甚至有些难以形容眼前是一个什么样的建筑。
通体玻璃建造的高楼，在零三出生的那个世界已经屡见不鲜。可是这样一个建在地底，外形酷似玻璃器皿的建筑⋯⋯零三还从未见过。
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无法判断这里是亳州还是浣熊市。
“这里⋯⋯”
零三心底窜出一股寒意：“咱们这就找到了实验室？”一个光是看着就令人不寒而栗的实验室。
李陵彪吞了一口吐沫：“就凭咱们三个，硬上啊？”
西门脸上没有了笑，只有沉静：“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李陵彪退后两步，利落的一抱拳：“英雄慢走，在下告辞！”说完他毫不迟疑的转身就跑。
西门没有拦，零三也没有拦。
李陵彪跑了十几米，转头一看无动于衷的二人，又默默退了回来：“我不想死的时候身边只有两个兄弟，连个女孩都没有。”
零三：“喵喵喵？？”
李陵彪双手合十：“打个商量，要么把黄晓烟叫来吧？能和兄弟的女人死在一起也比现在好一点。”
零三抠鼻，屈指弹了弹：“你自动忽略我的性别也就不和你计较了，但是当着我的面惦记我妈，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李陵彪：“没有。”
零三整个人都很不好：“要不要这么不假思索！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李陵彪：“不留。”
零三：“⋯⋯西门，介意我先揍他一顿吗？”
李陵彪从刚刚开始就没笑过，脸上全是心死如灰：“都快死的人了，你还顾得上面子里子？”
零三看着他开始掉色，尽力安慰：“别太悲观，毕竟你的地位还是很重要的，万一挂了ED就没人唱了。”
李陵彪持续性灰化：“导演都把ED掐了⋯⋯”
看见他满脸灰败，零三和西门对视一眼，第一次认真的想过强颜搞笑的人背后藏匿的悲伤。零三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彪哥别难受了，如果这集还是没有ED，我们就罢工抗议。”
李陵彪顶着蘑菇，不抱希望的抬头：“会有用吗？”
西门：“聊胜于无。”
零三鼓励他：“像咱们这样物美价廉的配角不多见，一次性全挂了，出品人也不会答应的。而且你肩担重任，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死在这里呢？”
西门补充：“死也是死我。”
彪哥振作了一些：“死的感觉是不是很难受？”
“肯定难受。”西门微微一笑，“但是活不了更难受。为了你们，我多死几次没关系。”
忽然表白，猝不及防。零三捂住鼻血：“冲你这句话，我再也不会惦记着逃跑了！”
西门默默看向她：“合着你还想跑？”
零三不留痕迹的吹着口哨把目光移向别处：“来的路上那么多鬼，我得先观察下，彪哥要是没什么大事，我也想回去——我还是挺怕的。”
西门：“零三你⋯⋯”
她向西门竖起一根食指示意他不必多说，歪头笑笑：“没事，我现在不怕了。”
西门忍了忍，还是决定把话说完：“你要不要纸？鼻血流下来了。”
“噗——”看见瞬间石化的某人，李陵彪笑到打鸣：“要不是我手速够快，笑掉的头差点儿没按回去。”
零三接过手纸擦鼻血的动作忽然顿住，看着李陵彪的脸眼睛慢慢睁大，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你确定那是你的头么⋯⋯”
李陵彪：“啊？”
零三的表情收放自如：“骗你的，心情好些了吗？”
李陵彪长吁一口气：“没事了，咱们进去吧。”
“先等等。”西门看着眼前的研究院皱眉，踌躇许久终于决定向他们征求意见，“如果你们想回去，我可以先送你们出去。”
只要有ED，什么问题对李陵彪而言都不是问题：“没事，就算真的要死，我们陪你一起上路也不孤独。不然你自己死太多次，又没人陪着，死也死出自闭了。死了一了百了，自闭还得治，不合算。”
零三沉思：“你说的竟然还挺有道理的。”
李陵彪龇着一口雪白的烤瓷（划掉）牙嘿嘿一笑：“再说了，我俩想回去自己回就行了，又没有几只鬼，用不着耽误你自（song）闭（ming）。”
零三默默看他。
李陵彪挠头：“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别心虚，你说得挺对的。”零三看着远处层层叠叠向这边看来的鬼魂，恍若无事的一笑，“几只鬼有什么可怕？人类的欲望扰乱了这个世界，才是最可怕的事。在此退缩，才是未来世界最大的悲哀。”
哪怕这只是千千万万个平行世界其中的一个。
看着她眼中的决然，西门不由动容：“你身边无一物傍身，当真决定了进去吗？”他最初拉他们同行，是未曾料到眼前景象的，更未曾料到除去特殊的身份，零三当真如她所说只是一个普通人。
在西门的坚持中，从来不曾让一个普通人卷入险境。
如实说，他后悔了——只是不知此时回头，是否来得及。
零三深深呼吸，目光毫不动摇：“恶意不除，死不还乡。”她于这错乱的时空中，渺小无力。蚍蜉之力，便是投身时间的齿轮，如一颗石子将堕落的人性卡死在那一秒——停止的齿轮，就有了等待的机会。
会有强者，将它逆转。
“成全那一人夙愿，我志不变；替以身死，我志亦不变。”
零三用力攥拳：“若有遗憾，恨只恨我力绵薄。只得西门庇护，亦步亦趋，临阵不退、死而无悔，如此而已。”
人不为人，妖不成妖。
那个世界，只因一人的贪念而酿成大祸，而混乱众生。名为人魔，实为人形魔心。
这一切又一切的根源，就在眼前——
——这座违背天理人伦的高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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