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沐川才十一岁，而且如你所说的话，凌云帝一直把沐川当成继承人在培养，那么就算没有所谓的继承人考核，他也会成为未来东翰国的皇帝，为什么一定要把他送到前线？”李月寒有些烦躁了起来：“就不能安安分分老老实实让沐川即位吗？”
“要越过宗政贤和宗政宇，让皇孙继承皇位，就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如果沐川在十一岁的年纪就已经通过了继承人考核的话，那就算是现在身为太子的宗政宇，都比不过沐川，这是东翰国开国就定下的规矩，只是因为这几代以来一直没有出现能沟通碧玉章的皇室子，所以这个继承人考核才搁置了。”
“既然已经是一个被搁置的考核，为什么还要重新提出来？闲的？宗政宇就算再政绩平平，他也是太子，让他当皇帝不行吗？”
“所有皇室中人都知道沐川是唯一能沟通碧玉章的人，朝中的老臣不少也都知道。假如宗政宇即位，沐川和灵犀绝无活路。”
听了这话，李月寒彻底没词了。
她本能的不希望沐川冒险，但是诚如孟祁焕所说，既然沐川是皇室之中唯一能沟通碧玉章的皇室子，那么宗政宇顺利登基的话，沐川和灵犀都不会有活路。
宗政贤就不用说了，他虽然长袖善舞，但是经过新制一事之后，他在民间声望极差，就算他真的走上了皇位，那么起义反抗的人就不知凡几。
所以从一开始，这个皇位就注定不会是宗政贤或者宗政宇，只能是沐川的，也只会是沐川的。
“可是沐川才十一岁……”李月寒有气无力的说道：“真的要这么着急吗？”
“继承人考核的内容，是被考核者被碧玉章承认，能够沟通碧玉章，还有一条就是在十五岁之前，立大功。”孟祁焕说着，抿了抿嘴唇，似乎不情愿，但是又还是说了出来：“也就是说，不仅是和烈岚国这一战必须要沐川上阵，击退了烈岚国，平定南界战事之后，沐川还得投身于新制和盐田上。”
李月寒彻底无语。
“你问过沐川愿不愿意当皇帝吗？凭什么他那么小就要背负这么多？宗政贤一个当爹的都没你操心得多，他怎么不亲自来带儿子上战场，他断胳膊断腿了吗？”李月寒很生气，撂下一叠不满之后，转身就走了。
看着她怒气腾腾的背影，孟祁焕满脸的无奈。
他就知道，把这一切都告诉李月寒之后，李月寒一定会很生气。在她的心里，沐川和灵犀兄妹俩就跟她自己的亲生孩子没有两样。早年之所以把他们交给凌云帝，全然是因为李月寒知道自己护不住这兄妹俩了。
只是她忘记了，沐川和灵犀到底是皇室子，他们的父亲是凌云帝的儿子，他们是凌云帝的亲孙子。就算不愿意，可身在皇室，沐川没有选择。
假如沐川侥幸在吃人的皇权下明哲保身做了一个富贵闲人，可灵犀呢？
灵犀是女孩子，是宗政贤唯一的女儿。将来宗政宇登基之后，灵犀除了被送出去和亲之外，还有第二种下场吗？
不会有的。
沐川不能走上皇位，等待他们一家的，只有死路。
而凌云帝最最防备的就是孟祁焕，所以就算孟祁焕有心去争一争这个皇权，凌云帝也不会给孟祁焕机会。甚至只要孟祁焕有一点苗头，凌云帝都会毫不犹豫的下杀手。
其实这些李月寒都懂，孟祁焕也知道她懂。
她现在生气的，不过是心疼沐川小小年纪却要背负这些罢了。
兄妹俩好生休息了一天，孟时逸和孟婴宁也懂事的不在院子里玩闹，规规矩矩的跟着李月寒和孟祁焕读了一天的书。
第二天孟祁焕要回军中，所以一大早大家就都起来了。
沐川和灵犀如今是大孩子了，规矩了许多的同时，也拘谨了许多。沐川一贯懂事沉稳，除了无关长开了，身量长高了不少之外，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
灵犀不再像李月寒刚刚认识她时候那样嚷嚷着长大以后要嫁给叔叔，而是乖巧的坐在沐川身边，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贵族小姐该有的矜持和优雅。
李月寒只觉得心里憋得慌。
吃过早饭，沐川和孟祁焕一起离开了八仙酒楼，灵犀乖巧的站在李月寒身边，领着孟时逸和孟婴宁送别，面上波澜不显。
而回到酒楼小院之后，李月寒正想跟灵犀说什么，却看到灵犀一开口就疯狂掉眼泪。
李月寒赶紧把小姑娘拥在怀里：“灵犀乖，哥哥和叔叔都会没事的，不怕。”
“灵犀姐姐不哭，”孟婴宁爬到李月寒的怀里，拉着灵犀的袖子道：“阿宁和哥哥还有娘亲会保护灵犀姐姐的。”
听了这话，灵犀哽咽着从李月寒的怀里坐好，拉着孟婴宁和孟时逸的小手连连点头。
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之后，灵犀忍不住跟李月寒感叹：“阿逸和阿宁的感情真好。”
“是啊，他们兄妹很像你和你哥哥小时候。只不过啊，你小时候可比他们俩都调皮。”李月寒笑眯眯的往灵犀面前放了一碟苹果：“这是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也不知道现在喜不喜欢。”
灵犀拿起一个苹果捧在手里，叹气道：“这些年我和哥哥在宫里长大，学了很多规矩和本事，如今我最大的本事，就是不把自己的喜好暴露出来。”
说着，灵犀用力的咬了一口苹果，冲李月寒甜丝丝的笑了起来：“我还是最喜欢吃苹果！”
看着小姑娘眼里包着眼泪的模样，李月寒只觉得心里酸疼酸疼。
李月寒来这个时空八年，从灵犀的身上，亲眼看到了时代齿轮的痕迹。
记忆里的灵犀还是那个坏脾气的矫情小妞，没事儿就跟李月寒作对，闹绝食，偷偷吃东西，却十分纯粹善良。
而眼前这个灵犀，学会了隐藏自己的喜好，明明还不到十岁，却把自己装成一个小大人的模样，举手投足之间，全是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
一时间，李月寒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一个灵犀，才是真正的灵犀。
亦或者，真正的灵犀已经死了，眼前的灵犀，不过是皇权下，苟活一命的灵犀。
或许……沐川能顺利通过继承人考核的话，小姑娘才能真正从心而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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