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必听她的，还请您开个方子。”
辛桃撇撇嘴，盯了宋行水半天无果，又看向胡老，希望他能看到自己眼中的抗拒，然而，依然被彻头彻尾的无视掉了。
“我已不再是太医院的院正，平头百姓而已，少将军的话定是要听从的。”
辛桃翻了个白眼：哦，是吗？您之前可是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还会怕个少将军？
胡老瞪了她一眼，接着道：“我给她开个补身体的方子，不会苦，更不会坏了她的胃口，放心给她用，但有一点一定要记住，一日最少两次，不可再减了，在我说停之前，中间不可间断。”
“是，有劳胡老了。”
宋行水松了口气，辛桃却不高兴了，她就不信，这世上还有不苦的药，又不是前世被糖衣包裹的药丸。
胡老抬抬下巴：我说有就有，任何不满都给我憋着。
“小姐，苏姑娘让人送了信回来。”荷香入内通报
辛桃还未说话，宋行水就先一步开口，“我去，这些事你都不必管了。”
辛桃确实没有再管，可传回了什么消息她却知道，仪姐和江家主跟着那个出手的丫鬟在城里绕了好几圈，见她就是不往正地方去，一度以为是行踪暴露了，可没有武功在身的人，如何能发现他们的存在呢，直到她大包小包进了个破败的小院子，他们才知道是自己想太多了。
里面等着的，是位上了年纪的管家，背着手站在院中，只能看到个背影，但从他强健的下肢可以看出，此人是个练家子，结果不用多想，仪姐和江家主还抓不住一个管家吗？
尽管这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却也能成为他们泄愤的工具，还没出院子的时候，苏湘仪就耐不住心里的怒火，关起门来把人抽的皮开肉绽，要不是江少禹拦着，人当场就得毙命。
“你啊，就是太不拿自己当回事了。”开好药方的胡老点了点辛桃，“自己动手也不知注意点分寸。”
辛桃笑道：“棋面已经摆开了，我要是不跳进去，岂不是太不给他们面子，陛下对行水的重视不加掩饰，本就已经把他推上了风口浪尖，进京的第一天我又把曹忠得罪了，如此雷厉风行，又目中无人，难免遭人记恨，进京之前，我就做好了打算。”
“更何况，此事也关乎到您。”辛桃语气淡淡，“在清河镇，我与陛下有些许的不愉快，而您曾在清河镇与我接触过，换做是您，会派个与我熟悉的人来确认我的死活吗？”
“你的意思是，陛下不信任我。”胡老皱眉摇头，“不至于，陛下虽说偶尔会犯糊涂，可还不至于和个小姑娘过不去，况且，回京后，我也没在陛下面前提过你。”
“您送了祛疤的药去清河镇，真的以为能瞒过他的耳朵吗？”辛桃往后靠在枕头上，阂上眼睛道：“别说您了，就是魏统领，他也始终心存怀疑，否则，也不会突然把殷千户提上来，护为掣肘，才更方便他拿回属于自己的所有权利。”
胡老在朝为官多年，追随陛下已久，就连微服出巡，每次也都是他随侍左右，实在不愿相信陛下会对他生出怀疑之心，可又不得不承认，大姑娘说的有道理。
“您也不必太过伤心，这是必然的结果。”辛桃笑，“古往今来，哪朝哪代的帝王不会对臣子生出猜忌之心呢，越是居于高位，越是承受不住高处的寒冷与孤独，会胡思乱想也正常，前有魏家，穆家，后有秦家，不都是典型的例子吗？”
可……这三家都不得善终，胡老瞳孔微颤，“大姑娘是说，胡家也会步他们的后尘。”
“胡家有位致仕又备受尊敬的前院正，已经足够了。”
胡老垂眸，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本，他就没想着让子孙后代入仕，在朝为官看着风光，实际危机重重，天子眼皮子下面，就是打个喷嚏都瞒不过天子的眼睛和耳朵，他到了这把年纪才熬出了头，其中的不容易又有谁知道呢。
“大姑娘的意思，老夫明白了。”胡老笑了笑，“古人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果然是没错的，老夫身在其中，许多东西都看不到，后宅之事得大姑娘点拨，已经处理的很好，不知大姑娘可还有其他建议，老夫愿洗耳恭听。”
辛桃缓缓睁开眼睛，“建议谈不上，若非您送的祛疤药，我的脸到现在都会有痕迹消磨不去，有来有往，是最基本的。”
“大姑娘通透。”
胡老由衷的夸赞，再次惋惜，他膝下怎么就没有这般聪慧，懂得何时进，何时退的儿孙，唉，果然人各有命啊，这不是他能享的了的福气。
“此时致仕是最好的选择，既然走出了这一步，就不要想着回头了，更不要走上歪路，京城是绝对不可离开半步的，不论您抱有何打算，到了陛下那，都是加重猜忌的筹码。”
她歪头看向胡老，“陛下手里有一支专门处理类似官员的队伍，您可知道？”
胡老浑身一抖，生在京城，养在京城，他如何能不知道，这支队伍的存在时间，都快赶上他的年纪大了，每个人手上都沾着人命官司。
杀的人多了，慢慢就成了习惯，对于鲜血，他们早就已经麻木了。
他咽咽口水，把辛桃的话牢牢记在了心里，“接下来，大姑娘打算怎么办？”
“等。”辛桃不紧不慢道。
“等？”胡老说道：“对方既然敢做，尾巴肯定都扫干净了，能抓到手的都是替死鬼，对于幕后黑手，肯定半个字都不会透露。”
“能抓到替死鬼就足够了。”
反正不论幕后黑手是谁，陛下都不会为了她去动他们，与其等着他们自己跳出来，倒不如顺藤摸瓜砍了他们的臂膀，能清除一个障碍，没必要留着过夜，这点本事，行水还是有的。
想要一举扳倒他们，完全不可能，自从慧能大师给了她一串佛珠，她就养成了习惯，想事情或者与人对话时，总会下意识转动佛珠，清清凉凉的感觉，能让她沉下心，更好的理清思绪。
武将更多用的是蛮力，是真是假，手底下见真章，文官才会耍阴谋诡计，所以忠诚的武将大多都死在佞臣手里，互相挡了路，只能拼个你死我活。
前世今生，她对文官都嗤之以鼻，可没想到，到头来她也玩起了文官的套路，自嘲的笑了笑，罢了罢了，身边已经有了许多的将军，缺的就是幕后军师，她不来，谁来呢？
“小姐，宫里来人了。”
辛桃与胡老对视一眼，询问道：“来的是谁？”
“说是陛下身边的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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