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眠初忽然转眸看向了他，只是那眸底却是铺满了淡淡的寒意。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开口道：“孟驰，其实你不甘的只是那层身份吧！”
闻言，归德将军眸子蓦然紧缩，身子轻轻颤了颤，想要开口反驳些什么，可终究还是没有将话给说出口来。
是啊，他那多年来的恨意与执念，在碰上了这个身份之后，似乎瞬间便不堪一击了……
“你恨不得世人永远忘记你曾出身低微，但却又因着这份原有的出身，便认为我这个出身寒门的孤女本该与你相配，是王爷横刀夺爱，故意毁了你的幸福……”玉眠初说着说着便微微顿了一下，眸中忽然又划过了一丝嘲讽：“孟驰，你这般两边好都想占的想法……是不是有那么些奇怪啊？”
闻言，归德将军眸中那丝光亮也渐渐消散了下去，眸光忽然就这么垂了下去。良久，唇边忽然勾起了一抹讽意。
是啊，王妃说对了，他之前的确就是这般两边的好处都想尽数占了去的想法！既想世人忘记他那贫寒卑贱的乞儿出身，同时又认为同样出身寒门的王妃本该与他相配……
夏虫不可语冰，蟪蛄不知春秋！不在一个环境下长大的人，终究是没什么共同话题的！就好比王孙贵族与平民之女，帝姬公主与打杂农夫……
这是多么好的一个理由啊！
可终究还是现实将他给敲醒了，原来王妃根本就不是什么寒门孤女，而是那传说中名扬天下的东凉朝月长公主！
这般的身份差距……他又还能说什么呢？
若是十几年前他们初见时就知道这个令他怦然心动自此埋藏在心底的女子，是那高高在上的公主，他绝对一丝想法都升不出来！
可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萧锦陌忽然闭了闭眼，帐内重新陷入了沉默，良久，他才是缓缓道：“孟驰，若是再重来一回，我还是会选择在那个风雪交加的冬天将你给带回王府。只是，定会好好注意着你，教你如何挺直腰板，同时也尽力消除你的那些自卑。”
闻言，归德将军忽然一愣，他有些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不知何时眼角缓缓淌下了一缕浊泪，孟驰低声唤出了最开始的那个称呼：“世子……”
当年的他们也不过才七八岁，王爷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少年，还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洗礼与磨练，只是靖远王府那尊贵的世子爷。
是他将自己拉出了苦海，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去处。若是当初不是世子爷，他早就不知道死在了哪个地方，又何谈得到皇上的圣旨赐婚和如今的官拜三品呢？
可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在他做了这般的事以后……王爷竟然说若是再来一次，还会选择将他给带回王府？！
他是真的做错了……损了王爷对他的信任，同时也伤了他的心！
萧锦陌轻轻叹了一口气，忽然道：“你是朝廷命官，这通敌叛国不是小事，我即便是军营主帅，也不能私自给你定下什么罪名，等会了燕都，看皇上如何处理吧……不过你镇守边关这么多年，也平定了很多场战乱，也算是有一定的功劳，本王会尽量为你求情，应该罪不至死……至于以后，你便好自为之吧！”
归德将军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中只剩麻木。到了这个时候，王爷竟然还说要为他劝着皇上……
他有几斤几两自己再清楚不过了，通敌叛国这种诛九族的大罪，又怎么可能罪不至死呢？！
“来人，将归德将军待下去！”萧锦陌转身淡淡吩咐了一句：“一切罪名都要等皇上要定，在此之前不得对他有什么亏待！”
“是，标下遵令！”进来的几名士兵心中一凛，连忙应声回道。
毕竟是从小到大几十年的交情，归德将军在王爷那里的分量还是挺重的……只是可惜喽，通敌叛国这么大的罪名，注定是没命在了！
……
待归德将军被拉出去了，萧逸柯还或多或少有些怔然，他转眸看向了身旁的妹妹，有些艰难道：“阿欢，母妃刚刚说她……她是东凉的朝月长公主？”
“是啊。”萧意欢轻轻颔首。
“你……你就没什么反应？”萧逸柯有些讶异地问道。
阿欢这么淡定的吗？这么大的事就没个反应？！
“起初当然是有反应的。”萧意欢唇角轻轻勾了下，而后顿了顿才道：“不过……这事我早就知道了啊！”
“什么？”萧逸柯听到这话有些懵，怔了片刻又转眸去看靖远王，问道：“那父王也是之前便知道的？”
萧锦陌淡淡点了下头。
“……”萧逸柯忽然沉默了，良久之后，眸光才又是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顿时不满了：“合着就我一个人不知道母妃的身份？！”
还不待他继续说些什么，玉眠初便诧异道：“阿欢是如何知道的？”
“阿鸢告诉我的。”萧意欢笑着回了一句，没有丝毫犹豫便将好友拿来顶刀。
“怪不得……”玉眠初淡淡笑了笑，转眸触及长子疑惑的目光，便又开口解释道：“阿鸢是东凉的温郡主。”
闻言，萧逸柯顿时又沉默了。东凉温郡主的大名他自然是听说过的，本来还想着什么时候或许有缘一见来着……
还不待他继续想些什么，帐外便有士兵扬声通报：“王爷，辰公子说有重要的事要与您商议。”
闻言，萧锦陌只当是有关于北羌那边的，没怎么细想便道：“阿辰进来吧。”
话音刚落，不过片刻一玄衣少年便缓步迈入帐中，拱手行了一礼。
萧锦陌看着眼前这陌生的少年，不由得微微怔了一下，想了想才意识到这应该才是他的真实面貌。便淡然笑道：“阿辰，可是北羌那边的事？”
闻言，云卿辰微微抿了下唇，摇了摇头道：“并不是，只是想来告诉萧叔，我恢复记忆了。”
听到这话，萧意欢握着茶盏的手猛的一紧，轻轻垂下了眸光。
“哦？想起来了好啊！”萧锦陌听到这个消息，眸中涌上了继续笑意，跟妻子对视了一眼，才又问道：“阿辰家是哪里的？到时萧叔直接送你回去。”
“这就不必了，我家着实有些远。”少年眸光暗了暗，缓缓摇头。而后在萧锦陌疑惑的目光下，再次开口：“我父亲是南陵太子，我家在南陵……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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