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绾扬起嘴角：“你放心，我要问的事，王爷绝对不会多干涉的。我就想问问你，这京城里面，有没有类似于情报科的地方？”
“情报科？”这个词对于聂十七而言还稍稍有些费解。
薛绾换了个说法：“就是，在那里可以买到各路消息的地方。”
聂十七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又恢复正色道：“有。京城有一个地下的情报组织，自称夜宫。那些人曾经在江湖扬言，这天底下只有他们不想知道的，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不过要价可不低。”
还真有这种场所！
薛绾一时兴奋起来，搓了搓手，再问了一句：“那你可知道，怎样才能找到这些人？”
聂十七盯着薛绾热切的表情，一时怀疑：“王妃……打听这个做什么？如果有什么想要知道的消息，王爷自然会给王妃解惑，何必要和那伙人纠缠……”
薛绾不耐烦地趴在小窗上，冲着聂十七摆了摆手，那模样看上去毫无大家风范，引得聂十七一阵不悦：“哎呀，你家王爷日理万机，我怎么能再给他添麻烦呢？你快告诉我就是了。”
她看着聂十七仍是有点犹豫不决的样子，眼珠一转，钻回了马车，迅速拿了一包琥珀亲手做的荷叶小饼，也扔给了聂十七，咧开一口大白牙：“这回可以说了吧？”
这道荷叶小饼，是琥珀在夏天采集，用糖腌制起来的。经过了一两个月的腌制之后，又取出来做了这道点心，闻起来既有荷叶的清香，又有一股醇美气息。
聂十七只闻了一下，就忍不住流口水了。
琥珀见自家王妃把她辛辛苦苦做的小饼就这样送给了别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盛情难却，聂十七羞赧地微微一笑，说道：“王妃既然都问了，那属下哪有不说的道理。京城里面有一家叫做‘夜阑珊’的青楼。”
“青楼？”薛绾趴在小窗上，饶有兴致地听着。
“不错。这家‘夜阑珊’表面上做青楼的营生，但实际上就是‘夜宫’的大本营。想去问消息的人，只需要带够钱，经过他们的考核，便可进去问一个问题。”
“是一个问题吗？”薛绾打断聂十七的话。
聂十七点头：“没错。夜宫的人大都凭心情做事，每次只回答一个问题。遇到不对路的顾客，直接撵出去，一个问题也不回答也是有的。哪怕客人拿了再多的钱，也无济于事。”
薛绾听完聂十七的描述，若有深意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看来这个夜宫真是大有玄机啊。”
他们两个只顾着谈话，并没有顾忌到所谓的礼法。堂堂王妃从马车里面探出脑袋和侍卫有说有笑，还把乔荷特意给她买的那包栗子也送给了侍卫。后面的那辆马车里，薛颜忍不住将马车上的小软枕摔到了地上，大骂一声：“无耻！从小到大都是这副模样，不是勾引这个，就是喜欢那个。现在不仅连安亲王都被她迷住，她还不满意，居然还要勾引身边的侍卫？”
薛颜恶狠狠地瞪着不远处薛绾的马车，眼中的熊熊烈火简直要点着了视线之内的所有事物。
为什么这个贱女人这么放荡，却还是没有人收拾她！明明她才是薛府最受人瞩目的那个，为什么这个疯女人好了之后，她在府中的地位就越来越不如往日了！
“娘！难道我们就看着她这么猖狂下去吗？现在连您都得对她好言好语。可是她呢？不仅不把您放在眼里，还把您给她准备的栗子给了一个身份低下的侍卫！”
这一幕，乔荷自然也瞧见了，她满脸愠意，努力平复着起伏的肩膀，从牙缝里面迸出一句话：“再忍忍，熬过今天，她很快就办法得意了！”
薛颜想到之前乔荷对她说的计划，脸上总算是浮现出一丝笑意：“我懂得母亲，今天晚上咱们的计划一定会成功的。”
马车驶进青屏山之后，官道便消失了，只剩下层层蜿蜒向上的台阶。
两边的针叶林郁郁葱葱，苍翠间隐着一丝缥缈的雾气，薛绾踏在被磨得光滑的青石板上，远眺之处皆是层峦叠翠。果然是深山出古寺，虽然青屏山并不算得上十分陡峭，可是在这半山腰的青岚之间建一处归元寺，也可谓是匠心之作。
乔荷和薛颜走在前面，薛绾则由薛绾搀扶着走在后面。她一面走，一面打量着四周的景象，越往深处走，越觉得心中变得十分宁静。
她忽然停下脚步，深深地嗅了一口，唇畔浮现出一丝悦色。如果不是前面有两个倒胃口的家伙在这里污染空气，她还真想待在这里好好玩赏一番。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心底就突然涌上一股没来由的伤感。
薛绾连忙捂住心口，不禁蹙眉。这层伤感连绵经久，仿佛是蜂蜜缓缓滑过喉间，不同的是，蜂蜜是甜的，它却是苦涩的。
琥珀发觉薛绾神色不对，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以前先夫人经常带小姐来青屏山上玩。自从先夫人去世之后，就只剩下小姐一个人来这里了。”
是这样吗？
薛绾默然。原来在这里停留的，是原主的记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琥珀的手臂：“走吧！”
薛绾的生母在归元寺设有一盏长明灯，薛府一行人祈福之后，又添了许多香油钱。这些事情做完之后，已经临近日暮了。
寺里面敲了钟，和尚们皆去大殿唱晚经，薛绾也站在这些和尚的后面，望着殿中的那尊大佛，有些感叹。
如果这尊佛真的灵验，她希望能够早日查出真相，还原主一个公平。
镀了金身的大佛眼角慈祥地俯瞰着众生，可是却始终不能发出一言。
作为归元寺的大施主，薛府的人自然会被分配到一处好的居所。
乔夫人和薛颜被分配到梅园居住，而薛绾则被分配到竹园。
是夜，薛绾坐在禅房中随便翻了几页经书，琥珀已经铺好了床铺，过来询问：“小姐，还不歇下吗？”
“我马上就睡，你先去休息吧，我有事叫你。”
“是，那奴婢先告退了。”琥珀福了一身，走出去轻声为薛绾关上了门。
禅房暂时变得寂静无比，甚至可以听到灯花的哔啵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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