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我们在一个画廊看到了你父亲画的这副画，以真迹的名义挂出，卖的天价。你父亲知道上当了，但不会有人相信他。他很懊恼，觉得骗了人。这时候对方又找上来了，给你父亲开了很高的价钱，让他继续。”
“你母亲和你父亲的恋情这时候已经公开了，你爷爷非常反对。他不想你母亲跟着一个穷小子在一起，在街头卖画为生。其实我现在能理解你爷爷，如果不是我们两个，你妈妈现在还在过着锦衣玉食的好生活。怎么会变得疯疯颠颠呢？你看看她，年轻的时候多美！”
他凑过来，留恋地看着照片上那年轻的面孔，眼角湿润了。
奕景宸把照片还给他，等着他的下文。
“你留着吧，我也只有这么一张照片了，若跟着我一起毁了，你就连你父亲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了。”他把照片推回来，又点着了一根烟。
烟雾缭绕中，他的神情显得越发的寂寞和无助。
“做名画，是需要帮手的。我那时候特别想有一架好钢琴，于是撺掇你父亲把这事接下来，我给他当帮手。我是想，反正有钱人多的是钱，真的假的画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区别呢？而且你父亲有了钱，也不必让你母亲每天陪他坐在街头吃汉堡。他能带她去漂亮的餐厅，吃一份美味的大餐。”
“你父亲也这样想，得给你母亲配得上她身份的生活。他一咬牙，把这活接下来了。画的画越来越多，他精神越来越差。和你母亲见面的机会也少了。你母亲很奇怪，画了这么多画，画去哪里了？并没有看他拿去画廊。”
“这时候你母亲已经怀孕了，她想和你父亲结婚，她悄悄叫我陪他去找教堂，我一时没忍住，把这事说了出来。她大惊失色，回去想阻止他。但那晚正好有人来取货，被她一头撞上了。她拦着你父亲，让他不要再做这件事，把钱退给他们……”
“你母亲很勇敢，威胁那些人不许再来，再来就要报警。那些人什么也没说，拿着钱就走了。那一晚，你母亲把我和你父亲骂得狗血淋头，让我们赶紧收拾东西离开，不要再在那里逗留，以免再和那些人有瓜葛。”
“但是这么好的发财机会，而且我们又是参与进去的人，怎么可能中途而退呢？他们怎么可能放过我们？我们第二天刚起床，警察就来了，在我们的房间里搜出了毒品，把我们带了回去。在牢里，我们吃尽了苦头，关了一个多月才放出来。这时候我们才知道，不可能脱身了，只能继续。不然还会有下一次……”
“你爷爷知道了我们因为毒品坐牢的事，坚绝不让你母亲再和我们往来，把她锁在家里，一关就是一个多月。他们两个想见面，快想疯了。后来你母亲终于逃了出来，我们一起收拾东西逃走，在一个海边的小镇子里住下。”
“在那里过了几个月安宁的日子。但是我们要生活，就得出去工作。而且你爷爷也在四处找你的母亲。那些人就跟着你爷爷的人，终于找到了我们。你母亲就要临盆了，你爷爷不允许她和我们再见面，威胁要把我们丢进海里去。”
“你爸爸苦苦哀求你爷爷，想得到他的成全。但你爷爷在气头上，千金大小姐，不顾一切跟着毒贩子跑了，他想不通，于是让人真把我们两个丢到了海里，你母亲一急，也跟着跳了下去。”
“你爷爷让人把你母亲救上去之后，没管我们，直接走了。我们游上岸，落到了那些人的手中。你父亲这一回怎么也不肯再继续，他们于是就开始威逼、毒打，不许我们从海里出来。你爸腿脚突然抽筋，没再浮起来。他们见他死了，于是把奄奄一息的我和你父亲丢在烂石滩上，扬长而去。”
“你妈第二天就生了，她抱着孩子到海边来找我们，看到你爸的尸体……她尖叫了好久，然后把孩子一放就跳了海……你别怪你妈丢下你，她和你爸发过誓，虽生不同时，但要死同穴。当时海浪很大，你爷爷没能救到她，只把你抱了回去。”
“我躲起来养伤，过了一个月，准备离开的时候，发现了被渔民救走的她。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有看到画的时候才会双眼放光，有短暂的清醒。我很恨你爷爷，若不是他步步紧逼，我们也不会落到那样的绝境。所以我故意不送她回去，就带着她在海边生活。”
“后来她神智清醒了点，但清醒对她来说，是一件特别痛苦的事。我宁可她疯着，不必想到海边的那一幕，你父亲以肢离破碎的模样躺在她的眼前……”
林卡思捂着脸，哭了起来。
“她拿起了画笔，居然画得和你父亲一样好。他们两个是天生绝配的，他们互相欣赏，若能好好地画下去，一定能成为举世闻名的大画家。为什么，要去画那些赝品呢？为什么我们当初要那样做……我宁可我们还在街头卖画弹琴，也不想走到今天这一步……”
“但是，他们为什么后来还要追着你们？”奕景宸问道。
“我开始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后来突然又找上了我们，非要斩尽杀绝，死咬不放……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有一回把真品落在我们那里了，不知道被你父亲收在了什么地方，我和你母亲都不知道。那幅画是凡高的真迹，现在市面上已经是天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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