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兴奋的声音卡壳在了喉咙里，剩下的话全部都没有说完，他脸上兴奋的表情直接僵硬在了脸上，好像是一个面具一样，再也没有办法转换成其他的模样。
笑容面具在他的脸上久久不散。
他已经失去了言语和变换表情的能力。
苏凡的眼中先是有些惊讶，随后闪过了一抹于心不忍。
因为出现在他和幻境少年的面前的不是那个和睦安详的村庄，而是一个残破的村庄。
有大半个村子房子都已经被烧掉了，现在留下来的是被烧的乌黑的木头，还有空气中飘着的肉味儿。
不用多想，就知道这种味道的来源是什么。
村口，苏凡还记得这里本应该会有三四个大娘，总是手里拿着布料在这里缝缝补补，又或者是做衣裳，做绣花，补贴家用。
可是现在这里除了一个大娘惨不忍睹的尸体以外，就只剩下了被血液染红，被泥土弄脏的布料，以及被喷溅了鲜血的大树。
往里面走应该是周大爷的院子，周大爷是一个铁匠，年纪已经很大了，所以不再打铁了。
他教了一些徒弟，徒弟们都很孝敬他，逢年过节总是会来看望他。
可是现在周大爷的院门打开着，里面是七零八落的尸体，周大爷的身影挂在房门的正中央。
他那些肌肉壮硕的徒弟，三三两两的倒在院子里，有的没了头，有的身上一箭穿心。
再往里面走是木头的家。
木头是一个二十多岁快要三十岁的男人。
阿时还没有离开村子的前半年，木头好不容易存够了钱，娶了他心爱的姑娘小草。
阿时走的时候，他听到村口的大树底下，那些大娘，和刚好路过那里的小草说话。
她们全都笑着说，小草肚子里的孩子也有三个月的月份了，说出来也不怕落胎了。
小草那时候非常幸福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我也不求这个孩子有多么大的本事，也不求这个孩子能是男是女，只希望他能够平安落地。”
“木头哥也是这么说的。”
所有大娘都在说小草以后的日子会过得很好，终于摆托了那个刻薄的后妈，还有那个木讷的爹。
有了疼爱自己的相公，还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
小草的脸上是温柔的笑：“俺也这么觉得，木头哥肯定会对俺特别好的。”
可是现在，木头的院子里，正房的门口有一具尸体，井边有爬的痕迹，在井口上还有血液。
……
一切的一切，看到阿时的眼睛中都让他感觉到崩溃。
“小月，小月姐姐……”
越往后看，他就越感觉到心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烧，然后猛的回过神来，心中浮现出不好的想法，像是疯了一样，冲向了自己曾经觉得非常温暖的家。
然后在家的门口缓缓的停住了脚步。
那个自己在山崖底下都朝思暮想的人坐在了家门口，好像是睡着了一样，手中的帕子落到了地上，明明是最爱干净的人，却没有捡起帕子，任由帕子上落了泥土。
她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在思念谁？
而她的胸口有一柄匕首。
血，早就已经凉了。
哪怕是已经成为了炼药师，阿时都无力回天。
更何况他现在也仅仅只不过是初级的炼药师而已，只能制作一些回血丹罢了。
活死人肉白骨……那得是什么样的炼药师，才能够制作出来的丹药呢？
而且就算是炼药师，也没有办法把已经彻底死去的人救活吧。
苏凡在一旁看着，看着那个曾经一心想要逃离这个让他感觉到有些呼吸困难的村子的少年，疯狂的抱着女人的尸体哭喊。
原本被他当成宝贝的那一口破锅，掉落在了地上都没有管。
看着这个少年好像一夜之间忽然长大了，他埋葬了村子里所有人的尸体，一个又一个给他们立了墓碑，每一个墓碑都是他亲手刻出来的字。
他摘了小月曾经最喜欢的花放在了他的墓碑旁。
可是却再也不会有一个女孩子笑着把花接下，然后嗔怪的说：“你呀，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找个活做呢，我又不缺这些花儿什么的。”
“好啦，没有怪你的意思，快洗洗手吃饭了。”
再也不会有一个女孩子了。
他亲手在小月的墓碑上刻下了“吾妻阿月之墓”。
可是苏凡知道跪着的少年自己心里也清楚，他们两个再也没有可能了，而她也再也不可能知道了。
她曾经那么幻想嫁给他当做妻子。
可笑的是，竟然是在死后。
他一夜之间成长了起来，埋葬的这个村庄也埋葬了曾经的自己，变得沉默寡言，脸上不再有笑容。
他重新回到了山崖底下，利用山崖底下无数的药材制作出来了一份丹药，改头换面。
“从今以后，我就不再是愚昧无知的村庄少年阿时，我名时厌，应该被所有人都厌恶的厌。”
他变成了一个男人。
男人的脸像是刀削一样的冷硬，脸上也没有可爱的雀斑，他静静的坐在水潭旁边，看着自己的脸，是在看陌生人，也是在看死去的自己。
苏凡大概能够明白他心里的感情，但是却没有办法理解，因为苏凡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生命，倘若他要去做什么，肯定会先安排好一切，绝不会让自己后悔莫及。
但他没有评价时厌所作所为的任何想法。
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后果也应该是自己去承担。
既然做出来了选择，那就永远都不要后悔，沿着自己所选择的路坚定的走下去吧。
时厌也是这么做的。
他在山崖底下又呆了一年的时间，一年之后顺着自己摸索出来的路重新回到了上面。
赶在炼药师大赛的之前。
他已经失去了曾经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那么绝对不能够失去自己还没有完成的梦想。
他一定要成为最出色的炼药师，将自己的名字响彻大陆。
才能够对得起死去的自己。
但是……
苏凡早就已经预料到可能会出现的结果了。
这不是话本子。
时厌也不是主角，不是他想做什么就能够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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