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跋涉了月余，马车终于缓缓驶进了晋城的地界。晋川六城皆处于南方商贾聚集地，晋城在最中心，经济更是繁荣。
街上无比热闹，酒肆店铺林立，各式各样的摊头更是数也数不清。人们在街头巷尾高谈阔论，小贩们则是鼓了劲儿地吆喝叫卖。
看到马车经过也有老远就开始推销的：
“马车里的贵人可要歇歇脚？”
傅承瑾和沈湛二人在马车内皆是一笑。
听闻南方人温婉些，没想到在生意上倒是卖力得很，不像北方人做生意随性，不爱吆喝，不似这般热闹。
晋城的人爱着丝绸，即便是冬日也只多披了件外衣，看上去清爽得多，不那么笨重。
不仅小贩们贩卖的物品各有特色，更有被绸缎衣裙勾勒出完美线条的美人们天底下找不出另一个。这让在北方的京城生活了近十年的二人争着往窗外看。
正当二人还想探探是左边的酒楼的酒味儿更香还是街边酒肆里的酒更醇时，马车停住了。
“帕上画？什么是帕上画？”
薛小小睁大了疑惑的眼睛看着书玉。
书玉没有说话，轻轻地拿起了一块洁白的圆帕，修长的手指精细地掠过，丈量着图案的布局。
一般这个时候，薛小小就只要乖乖地在边上专心研墨就好。
不过今天，看着书玉的画笔在白帕子上流转，薛小小不由得看呆了。没过一会儿一只鸳鸯就已经成型在帕上，只差填色，好看的很。
这便是帕上画了。
薛小小仔细地看着这新奇的物件，实在抵不过心里想学的念头，谄媚地缠着书玉教她：
“姐姐，好姐姐，你就教教我罢，我一定能画好的。”
书玉实在受不了这小姑娘的撒娇，挣开薛小小拉过来的手：
“好好好，教你便是。这帕上画不难，就是个细活儿，还得画的快些，不然墨水花了就画不好了。”
薛小小欣喜得点点头拿起了一方白帕子，开始画了起来。
没想到薛小小的学习能力极强，不过半个时辰便能把型儿给画的七七八八。
书玉也突然对薛小小的认识有了改观，虽然薛小小的画功一般，但是学习能力倒是出奇地强。
没一会儿书玉便把描边的任务交给了薛小小，自己又坐在了梳妆镜前开始摆弄妆容。
薛小小仔细地画着，突然想到了什么，犹豫片刻后语气淡然地问道：
“书玉姐姐，你觉得，我进暗阁如何？”
薛小小没有抬头，假装是在说一个寻常的事情。
书玉闻言放下手中的木梳，诧异地转过身说道：
“主子竟让你进暗阁？”
听到书玉的惊讶，薛小小抬起头微微点头，很奇怪吗？薛小小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书玉。
书玉转回身子深思了片刻。
主子带回来的女子都是进的天香楼，虽说薛小小姿色平平，确实比不得天香楼的其他女子，但是女子进暗阁却是自己之后的头一遭。
书玉回想起自己曾撞见主子暗中派人保护薛小小，虽然当时起了疑，但后来主子也当众否认过几次，书玉也就没再多想。
难道真如自己所猜测的那样，薛小小真的是主子的亲甥女，以后要接管暗阁，所以才安排进暗阁？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自己应该是要支持她进暗阁的。
书玉恢复神情重新拿起木梳，边梳着发尾边说道：
“进暗阁当然好啊。”
薛小小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吗，书玉姐姐，你不是最嫌我无用吗？你就不怕我进了暗阁一命呜呼吗？”
书玉看着镜子里薛小小满脸犹豫，笑了笑：
“我平日里也只是逞口舌之快罢了，其实你这样娇小的身形，练起轻功来必定会事半功倍的。虽然没见过你练招式，但你学习的天赋是好的，学起武功来不会那么吃力的，小小，你该自信些。
你不是最爱做大侠了吗，想做大侠就必须要胆子大一些，怕死就不是大侠了。”
薛小小看着书玉傻笑着，果然书玉姐姐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心里还是很支持自己的。
薛小小微微点头，若有所思片刻后又埋头描着画，书玉的话在耳边不停地盘旋着。
很快手里的画已然成形，薛小小放下手中的帕子。看到书玉还在忙活着，薛小小突然想要为自己做一幅帕上画，便拿起了一块空白的帕子。
可是，画什么呢。
薛小小没有主意地望向窗外，突然余光瞥到了屋外石榴树上立着的麻雀，灵感涌至，提笔画了起来。没过一会儿麻雀就已成型，看着孤零零的麻雀在帕子上，薛小小鬼使神差地画下了一个笼子。
看着帕子上的一鸟一笼，她陷入了深思。
其实说什么怕死，待在天香楼，都是假的，薛小小只是逃避着。
进暗阁意味着每日的时间不再属于自己，意味着从进暗阁的那一刻开始，暗阁的担子和舅舅的期望都会落在自己的头上。薛小小怕十岁的自己无法做到，也遗憾自己的自由生活走到了头。
但其实自己就像是画里的麻雀，本就于一众鸟雀不同，不能上学堂不能交朋友，只是在无尽天地间孤独地活着，早就已经做不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
自己想要的那片自由的林子大概是不会有的，她也不愿意一辈子这样漂浮着。
所以她不自觉地画下了一个笼子，有了自己的笼子，小鸟雀也不会再迷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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