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北霄脸上忧色更重,“不是一顿夜宵的事儿,而是那日我找他占的卦……世间种种,皆由缘起,缘分既灭,强求不来,难道我真的没机会吗?”
我很好奇,“你找他算的什么?”
凌北霄深深的望着我,半晌摇头道:“没什么。”
不知道在街上逛了多久,我们都下意识的不想回客栈。
可就算在外面也想不出法子来,毕竟我们不想连累无辜的人。
在一个狭窄的小巷,我们遇到一个面摊儿。
桌椅陈旧、摆在锅边的碗上满是豁口。
面摊儿老板是个老汉,此刻没人吃面,他便熄了火,坐在扁担上抽烟袋。
凌北霄走过去,跟老汉寒暄了几句,问他为何这么晚还不回家?
老汉一指身后的窝棚,“我的家当就在这儿,收摊了也没事做,不如在外边再等等,说不定还能有生意。”
他打量着我跟凌北霄,眼中透着讨好的卑微,“两位爷吃面吗?”
凌北霄伸手入怀,掏出一张银票递给老汉,老汉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面额的银票,反而不敢接了,“两位公子,我这面不值钱……这银票我找不开,你们要是饿了,我送你们两碗面就是了。”
说完他转身烧水。
凌北霄跟过去,“老丈,我想盘你的面摊儿,如果你愿意,这银票就给你,够你租个门面开店了!”
老汉惊诧不已,“公子,你要我的面摊儿做什么?说实话,我一天最多能卖出二十碗面,赚的钱还不够你喝口茶水呢!”
凌北霄淡淡一笑,“实不相瞒,我只想借用你的面摊儿煮碗面,但我笨手笨脚,怕打烂老丈吃饭的家伙,这才提出盘店。”
老汉哈哈大笑,“就我这破摊子,还能烂到哪里去?公子就放心施展,老汉我正好歇歇。”
凌北霄坚持把银票塞进老汉手里,“银票你收着,如果摊子没事儿,你明天另盘店面也好,继续做买卖也好,我都不管,但倘若摊子有事儿,只能辛苦老丈另谋营生了!”
老汉推脱不得,只得收下。
这时水已经烧开了,老汉正要去煮面,凌北霄抢先一步忙开了。
我在一旁警觉地观察四周,生怕再出意外。
一碗面出锅,凌北霄想要多添些汤,汤水却顺着豁口淌出来,我俩相视而笑。
“世子爷破费了!”接过面碗,我由衷感慨道。
确实,凌北霄今天撒的银子够买几千碗面了。
凌北霄委屈的说:“听你的意思,倒像是银子的价值超过我的心意了。”
我吸了一口面汤,心满意足的说:“辛苦世子爷了!”
远处隐约传来一慢三快的梆子声,然后就是更夫的吆喝,“丑时四更,天寒地冻。”
已经过了子时了!
司命让我子时打开纸条,他算的是子时前的事儿。
凌北霄垂头丧气,显然是对司命的占卜耿耿于怀。
我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北霄,面太烫了,放凉了我再吃,你等我一下。”
说完我穿出巷口,凌北霄在身后问我,声音在巷子里回荡,“你要去哪儿?”
我头也不回,“你就在那等我!”
一边说,我一边加快脚步。
根据声音,我很快找到更夫。
夜凉的武功底子虽不行,欺负普通百姓还是可以的。
我有罪,我忏悔!
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更夫照我的意思重新打更,“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生怕凌北霄听不见,我把更夫拖到面摊儿附近,让他一连喊了十多遍,才肯放他离开。
我快步走回面摊儿,凌北霄站在巷口等我,眼圈竟然有些发红。
这让我有些无措,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做了件蠢事。
知道凌北霄爱面子,我无论如何也不能问,只得装作没事人的模样,“面应该放凉了吧,我这就回去吃,早就饿坏了。”
路过凌北霄的时候,他突然一把抱住我,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夜凉,谢谢你。”
我心中一阵酸涩,一直以来都是凌北霄帮我护我,我从来没为他做过什么,只是这么小的一件事,居然让他感动成这样!
这令我反省自己是不是为他做的太少了!
“事在人为,就算命中注定走到绝境,我也要想办法让他柳暗花明!”我说。
凌北霄点头,下巴一下一下的拱着我的肩膀,这给我一种反差感,看惯了运筹帷幄的凌北霄,我反而觉得此刻的他有些可爱。
“所以……凌北霄,不管你的愿望是什么,只需全力去追求就好,别想那么多。”
凌北霄把脸在我肩上蹭了蹭,再抬头的时候,已经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了。
“回去吃面吧。”我拉着他准备往回走。
凌北霄却牢牢站在原地,“面坨了,不能吃了。”
我瞪他一眼,“你看我怎么把面吃完的!”
我俩回到面摊儿,面条已经成了面块了。
我用筷子一挑,整坨面都被夹起来了。我嘿嘿一笑,“卖相确实差点……”紧接着吃了一口,把话说完,“味道还是不错的。”
当着凌北霄的面儿,我把这碗面吃光,连汤都没剩。
凌北霄深受感动,“殿下,日后不论何时你想吃面,随时找我……好使!”
听他的口气,好像给我多大恩惠似的!
“无论何时……倘若远在千里之外,你就可以偷懒了。”我笑着说。
凌北霄止住脚步,认真的看着我,“你是不是听不懂话……我都意思是我们不会相距太远的。”
我心中一暖,只觉得惠风和煦,春暖花开。
第二天一早我便发了烧,凌北霄又是找郎中又是抓药熬药,忙得不可开交。
范无咎果然来找他游览玉带山,被凌北霄拒绝了。
看着软绵绵躺在床榻上的我,范无咎气得牙根痒痒,“你花样还真多!”
我打了个喷嚏,然后委屈的看向凌北霄,“北霄,他欺负我。”
范无咎怪叫起来,“你少告刁状,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我吸了吸鼻子,“就因为你数落我,我才打喷嚏的!”
范无咎指着我看向凌北霄,“北霄,你看看他这轻狂的样子!”
凌北霄把熬好的药递到我跟前,“他就这样,无咎,你多担待些!”
我看着范无咎的臭脸,一口一口的喝着苦药竟浑然不觉。
我一碗药即将喝尽时,范无咎长长地叹了口气,“北霄,我情愿你说我任性,然后让旁人多担待我!”
说完也不多留,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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