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琳，别哭了，头发短了也没什么，养养就又长了……”
东屋李艳梅的安慰声和叶琳的哭泣声，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才彻底平静下去。
叶金盛睡在李艳梅的右边，叶琳在她的左边，即便已经夜半三更，她的眼睛依然无法闭合。
有些事，她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忘记了，其他人同样也不会记得，直到今天叶柒最后的那个眼神。
叶柒从懂事开始，就特别喜欢自己的头发，但是因为叶琳的存在，家里有两个女孩子，她每天要洗衣做饭，还要下地干活，根本就顾不过来，从来都没有给她梳过一次头。
那个时候的她，真的很乖巧，头发长了，她喊她剪了，她哭着哀求她，绝对不会麻烦她。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洗头，梳头，她从来都没有用过她。
直到叶柒9岁的那一年，两条长长的麻花辫都到了腰。
有一天叶琳哭着从学校跑回了家，说被同学们取笑她穿的太难看，哭着喊着要让她给她做一身新衣裳。
可是那个时候，也正是这个家里最困难的时候，能够吃上饭都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有那个闲钱。
叶琳闹了整整三天，她实在是没了办法，正好赶上那天村里来了收头发的。
她几乎马上就想到了叶柒的长头发。
“妈，我求求你了，不要剪我的头发，我可以干活，我可以放假跟爸一起出去挣钱，你让我干什么都行，别剪我的头发……”
那是叶柒第一次哭的那么伤心，小小的一个人儿，跪在她的面前，拽着她的裤腿。
可是那个时候的她好像就是铁了心，要卖了她的头发，给叶琳换新衣裳。
哪怕当时叶琳也有两条乌黑的长辫子。
“柒柒啊，头发而已，长长就又长了，在说这么长的头发，洗起来又费事。你要听话，剪了头发，妈做一双新鞋给你。”
现在的她甚至已经想不起，叶柒那个时候的表情。
或许是她根本就不曾在意过。
为了能多卖些钱，她甚至一直都在跟那个师傅说，可以短一点，在短一点。
第三天叶琳心满意足的穿上了新衣裳，她为了弥补叶柒，主动给她做了一双新鞋。
虽然新鞋的布面，也是不要的旧衣服上裁剪下来的。
那同样也是叶柒第一次拒绝了她。
“我不要。”
依稀记得，当时叶柒好像只说了这三个字。
她反倒被气到了，觉得这丫头实在是太不知道好歹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叶柒就在也没有留过长头发，一直到了现在。
黑暗中，李艳梅突然觉得胸口闷的厉害。
以前觉得那么理所当然的事情，那么微不足道的事情。
“这是你们欠我的，还有，还有，我会全部都讨回来。”
叶柒仇恨的目光，分明是在这样说。
她今天剪掉了叶琳的头发，那明天？之后呢？
这十八年来，这样的事情到底发生了多少，就连李艳梅都已经不记得了。
可是她却清楚的知道，叶柒全部都记得，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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