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妮不说话，也不抬头。
“我儿子是这一家子最累的，你没出去上班不知道社会险恶，屎难吃，钱难赚，你以为他赚钱轻松吗？压力懂吗？广告公司压力最大，你要体谅他。”
柏妮的泪珠翻涌而下，这些话李丽琴每回他们吵架都会拿出来反复说，让柏妮理解何磊体谅何磊，可是谁又来体谅她理解她？
难道带孩子不累？做家务不累？
上班的男人就能以有社会压力为借口打老婆？
这跟谁说理去。
“好了，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哪个女人年轻的时候没被男人气哭过？结了婚有了孩子的女人眼泪是最不值钱的，赶紧把地上的玻璃渣子收拾收拾，下次吵架就吵架，别浪费杯子，这要钱买的！”李丽琴总是冠冕堂皇的说歪理，用来给儿媳妇洗脑。
陈贞怡差点都没反应过来，李丽琴竟然把家暴说的如此轻松自如，好似人人家里都会经常发生的事情。
避重就轻，只说自己儿子多么不容易。
男人打女人天理难容，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该对老婆下手。
“二婶，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连小孩子都知道打人是不对的。”陈贞怡忍无可忍，她想说句公道话。
李丽琴瞪了一眼，有些难看，翻着眼，好似在说：我教训儿媳妇管你屁事。
柏妮突然抬起手，捏了捏陈贞怡的手臂，示意她别说了。
李丽琴看见柏妮那股受人欺负唯唯诺诺又不听话的劲就心烦，抱着孙子扭捏的进了屋，把门咣当一声关山了。
素质底下，四个字冒出在陈贞怡的脑袋里，谁摊上这样的婆婆也是中了六合彩。
“他为什么打你？”
柏妮不说话，她头一次在所谓的外人面前展现家庭带来的伤害。
“你不说，让我怎么帮你？”
柏妮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早上他的手机响了，我拿过来要看，他一把躲过去不给我看。”
“然后呢？”陈贞怡清楚，出轨男人的手机可是秘密地带，看一眼就能挖出不少宝藏。
“然后我就去抢，他急了，给了我一巴掌，还摔了手里的杯子。”柏妮早上也不知道怎么了，平日里不会去碰何磊的手机。
陈贞怡算是明白了，何磊是怕柏妮在他手机里发现情人的痕迹，才气急败坏的赏巴掌。
“他总是打你吗？”
“很少，这是第二次，以前他对我还不错，自从生完二胎，整个人就变了。”柏妮说完心里的大石头衰减，从前她无处吐槽，只能打破牙往肚子里咽。
“你回娘家吧！他这么做太过分了！”陈贞怡劝柏妮回娘家，最好把孩子也带走，让他们见不到二宝就是掐住了他们的咽喉。
柏妮摇摇头，她第一次就是回娘家，住了几天，嫂嫂给她脸色看，后来还不是何磊又把她接了回来，这招不好使。
“那你报警，去妇联告他家暴。”陈贞怡说着就拿出手机递给柏妮。
柏妮看了一眼，又摇摇头，她还不至于和老公闹得不可开交，人尽皆知，毕竟还有两个孩子，撕破脸不好。
“那你就这么算了？白白挨了巴掌？”
柏妮又摇摇头，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娘家帮不上忙，城里也没有朋友，只能在这个家里忍气吞声，自己气消了，还是会做饭做家务伺候老公和婆婆，她就是这样的命。
“何磊打你一次你忍着，不反抗，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家暴和出轨是一样的，有一次就会有很多次。”陈贞怡把出轨加重了语气，何磊就是两样都占满的渣男。
心里狠的牙痒痒，多想一吐为快告诉柏妮，何磊和夏老师手牵手走在街上的美好画面，多想告诉柏妮，夏老师的香水味多勾男人的魂。
“小怡，何磊他赚钱养家，孩子还需要他养。”
女人通常是这样，护犊子和护男人是天性，明明这个男人已经一无是处，内心却还怜悯他的一丝用处。
陈贞怡气不打一出来，柏妮简直是无可救药，难道非要亲眼看到何磊和夏老师在公寓里缠－绵才肯清醒过来？
一吐为快的柏妮情绪已经恢复大半，抹了眼泪，起身去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不小心扎了手，流了血，自己清洗消毒用创可贴粘上，整个过程熟练的让人心疼。
打扫之后，李丽琴打开门，丢出一句话，“中午烧辣子鸡，磊子最爱吃，我打电话让他回来，别板着脸像谁欠你钱似的。”
咣当，门又关上了。
柏妮不说话，转身就去了厨房，把鸡拿出来解冻，根本没在意手上的伤，碰了水容易发炎。
“不会爱自己的人，永远得不到别人的爱。”陈贞怡丢下一句话，无奈的离开了。
柏妮听得懂，愣了几秒，任凭水流在指尖划过，不曾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在她的心中孩子和老公都比自己重要很多，为了他们哪怕倾其所有都在所不惜。
为什么要爱自己？生为母亲不应该那么自私啊。
女人不应该就是为了家庭为了孩子奉献一生吗？
从小在家就耳濡目染，女人该为了家庭做出牺牲，做出让步，哪怕男人在外面沾花惹草也只能委曲求全的接受现实。
陈贞怡从柏妮家出来之后就愤怒的要命，马上给孟珊打了电话要求见面。
孟珊恰巧没什么事情，果断赴约。
咖啡店里，陈贞怡一杯拿铁在面前飘出香味，徐徐白烟升起，金白边的矮杯体现出店主的品味。
孟珊一袭红衣，短发干练，摘下墨镜，风风火火的坐到了陈贞怡对面的椅子上。
“怎么了？大小姐，谁又惹你生气了？”
“柏妮简直无可救药。”陈贞怡坐起身子，仔细看了孟珊才觉得她今天的打扮很时尚，不规则的耳饰很夺目，整个人的气色都不一样了。
“围城里的女人看不清现实很正常。”孟珊心情很好，她是从围城里走出来的女人，端杯子的手上闪着一克拉的钻戒，即将还要回到围城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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