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的，我等会再去看看我爷爷，我就先回去了。”肖采姿说道。
“那你自己开车注意安全。”宋季宁大概是真心觉得歉疚，还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言语太过单薄，只能先赶去做手术了。
肖采姿在办公室里再坐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了宋季宁办公室，朝后头疗养院走去。
她爷爷有老年痴呆，以前住在城郊的另一家疗养院，是她和宋季宁的事儿成了之后，才把爷爷转到了泰恒来。
也是考虑到有和宋季宁的这层关系，在泰恒能让爷爷得到更好的照顾。
虽然说才转到泰恒疗养院来没多久，但肖采姿也已经还算熟悉去爷爷病房的路了。
所以熟门熟路就走了过去。
到了病房才看到爷爷已经睡着了，护工压着虚音和她说话，“肖小姐，老爷子睡啦。”
“什么时候睡的？”肖采姿也虚音问道。
“您刚才离开没一会儿，老爷子就睡着了。”护工答道，“念叨了好几次想吃饺子呢，但之前给他医院的饺子，他又总是不爱吃。”
肖采姿轻叹了一口，“他是想吃奶奶做的饺子。”
得了老年痴呆的人，记忆是混乱的，所以有时候说话会显得没头没尾的，也会说起一些不可能再发生的事情。
比如她奶奶做的饺子，就是不可能再发生的事情了，因为她奶奶早几年就已经过世了。
“那……”护工看到肖采姿脸上的表情，也或多或少猜到了，所以也就没好说那让奶奶做饺子拿来的话。
肖采姿想了想，就说道，“我看看我改天做一点拿来给他试试吧。”
“哎，也行，试试呗。”护工连连点头。
肖采姿也没马上离开，在老爷子的病床边坐着。
肖家和京城的别家，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同，毕竟，从会拿她的婚事来当做一桩生意似的，就不难看出，家庭氛围好不到哪儿去。
她的父亲与叔叔伯伯们，为了争权夺利，儿女的婚姻基本能利用的全利用了，说白了，挺不堪的。
但是生在这样的家庭，二十来年下来，也不知道应该说是习惯了还是麻木了，总归是，对这种事情并没有那么激烈的情绪。
虽然父辈是这个鬼样，但是祖辈其实还不错，起码她的爷爷，就从来没有拿儿女的婚事来获利。
所以奶奶过世之后，爷爷又得了病，父亲和几个叔叔伯伯忙着争权夺利的，其实没有什么时间来看望老父亲，就给送进了昂贵的疗养院，好像这样就算是尽孝了。
也就肖采姿这些孙辈的，还会经常来看望看望老爷子。
另一间病房里。
景肃裹挟着一身烟草气息走进了病房。
“景先生。”护工看到景肃进来，就站起身来。
泰恒的疗养院都是专人专护，每两个护工倒班，专门照顾一个病人，这样也就省得有些痴呆的病人，认人认得严重的，太多人轮班照顾的话，会因为不认得人，让护工照顾上有麻烦。
所以这个护工是专门照顾景策的护工之一，自然已经认得景肃。
“嗯。”景肃点了点头，“在做什么。”
这当然不是问护工在做什么，而是问护工，景策在做什么。
景肃话音刚落，就听得一道冷冷的声音从里头响起，“我又没死，你不会直接来问我？！”
声音听起来倒是不虚弱，只不过咬字有些不甚清晰，当初的伤不止影响了他的行动能力，还对言语能力也有所影响。
护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小声对景肃说道，“老先生复健回来，睡了一觉，刚醒，我正准备削水果给他吃。”
护工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复健挺辛苦的，所以老先生每次做完，情绪都比较不好。”
“辛苦了。”景肃对护工礼貌说道。
走进了病房去，就看到景策坐在病床上。
比起景肃的瘦削而言，景策反倒是胖了，脸上身上都多了些肉，使得他看起来没有以前那么刻板的样子。
只不过，他以前刻板的样子还挺精神，现在虽然是因为长了些肉，看起来没有以前那么刻板了，但是也显出了些老态。
眼角的皱纹和脸上的法令纹都更加明晰了。
眼眸也不如以前那么精光矍铄，而是有些浑浊似的。
他盯着景肃，目光绝对称不上友善，阴冷阴冷的，对上这样一双眼睛，就让人很不舒服。
“你吸毒啊？瘦成这个鬼样子？”景策冷冷笑了一声，“好不容易扳倒了我，别还死在我前头了，那可就有意思了。”
从景策能说话了之后，几乎每次来，景肃听到的都是诸如此类的，充满恶意的话语。
景肃也算是习惯了，麻木了。
置若罔闻般地在床边的椅子坐下，拿起了小桌子上先前护工放下的果碟和水果刀，削起水果来。
景策看着他这个样子，就很愤怒。
事实上，他一直都在愤怒，每天都在愤怒。
像景策这样的人，习惯了事事尽握，现在却一切都失去了掌控，甚至连控制自己的身体都做不到。
这种挫败感让他时刻宛如焚身般痛苦。
再看到景肃像个没事人一样，景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景先生，还是让我来吧？”护工在一旁说道。
景肃摇了摇头，“没事。”
景策却突然发了狂，就因为护工这一声景先生。
明明以前，他景策才是人们口中的景先生！
而景肃算什么？无非是沾了他这个爹的光，被人称上一句景少爷罢了！
现在，什么都变了。
自己成了垂垂老矣的废人……
这让景策快气疯了，他每天都在愤怒，每分每秒都在愤怒。
刚才复健的时候，还是没办法多走几步，让他更加愤怒。
而景肃在这个时候过来，看着年轻力壮的儿子，无疑是踩到了景策的怒点上。
他一把夺过景肃手中的水果刀，就朝着景肃挥舞过去！
“你算什么景先生！你算什么东西！逆子！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怪你！都怪你！去死！去死啊！”
护工顿时惊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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