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君卿。”夙君卿那粗砺的嗓音带着一份坚持，撑在门板上的手紧了紧，把门板向自己身前拉。正好将倚在门上的凤耀推进了自己的怀里。
凤耀顿时感觉到一种压力、一股暖意、一抹素香、一份真挚、一缕浓情。所有的感觉将她团团的围绕，呼吸间都只有夙君卿那份干净、柔和的气息，也让凤耀再次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叫我。”
“君卿。”凤耀的声音喃喃的，极小声，极轻柔。再次如一个青涩的少女，脸上泛起红晕。
但凤耀低下头时，赫然看到了夙君卿那紧握陶埙的手，还有他不停的以拇指刮着埙。
“扑哧”凤耀禁不住一笑出声，虽然知道自己也笑的不是时候，可就是觉得面前的夙君卿紧张的可爱，这份男子特有的刚性，原来是隐在这般的局促之下的。
凤耀一笑，夙君卿立刻就不复平静了。刚才苦苦才维系的那根线再次绷断，看着凤耀怎么也鼓不起刚才的勇气，反而因为距离这样的近，生怕凤耀再听到自己此时擂鼓般的心跳。
凤耀感觉到夙君卿那变得紧张的情绪，还有他立刻紧绷起的肌肉，让他看起来更多了些青头小子的可爱。凤耀禁不住双手捧住夙君卿的脸，拉着他的头慢慢向下。
夙君卿只感觉一双柔软、纤细的小手托着自己的双颊，细嫩的十指张开拉着自己相她靠近。近道嗅着她发上的馨香就是一种的心悸，有种窒息感让他感觉眼前都冒出了闪闪的金星。
凤耀却不肯放开一点，明知道夙君卿因为不敢喘气而涨得脸颊通红，却还是拉过他的头，踮起脚尖……把自己的额头凑上了夙君卿的唇瓣！
没有唇瓣相贴，不曾深情拥吻。凤耀只是让夙君卿这样被动的贴上了自己的额头，就已经能够听到他怦然乱跳的心鼓声。
“你……这般的折磨人。”夙君卿总算是哑着嗓子说了这么一句，倒是颇有几分的情趣。
随即手臂一紧，将凤耀拥进了怀里，扣住她的头，让凤耀贴在自己的胸前，把自己刚刚因为那一吻而雷动的心鼓给她听个清楚。继而从胸腔迸出笑声：“我是不是傻？”
“是。”凤耀也笑，就那样乖巧的窝在他胸前，觉得这样的感觉很安适。那微微动情却不急躁的感觉，犹如慢火熬汤，浓厚香醇的滋味还在后面，他们都不急于品尝。
“我的声音……有没有吓到你？”夙君卿的大手抚摸着凤耀垂在身后的秀发，动作僵硬无比，但却可以感觉到他心中的无比温柔。
“自然没有，我只是好奇。”凤耀索性用小手环住了夙君卿的腰，奇怪他原来会说话。
“其实一直未失声，只是知道开口便会吓到人，所以从不说。”顿了顿，夙君卿又黯然道：“也是因为家变，对那时的我来说，实在想找个能与人隔绝开的理由。”
凤耀明白了，重伤差点要了夙君卿的命，同时也带走了他的亲人和孩子应有的天真。从此不再开口不只是因为嗓音变的暗涩难听，更是因为不想去面对而已。
凤耀把头又垂了几分，小脸完全埋在夙君卿的胸前，眼睛发涩，但嘴角却勾起了笑意。
夜风轻柔的吹着，月光柔的能将人心都化开一样。
凤耀柔柔的偎在夙君卿的怀里，问着一些小问题：“你几岁弹琴？”“入京做教习可有不适应？”“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四岁便能弹奏了。”“一切都好。”但提起妹妹，夙君卿默了片刻。
直到凤耀不解的抬头看他，才慢慢道：“家变之时妹妹还小，并未正式入宗族谱，所以只有个乳名叫囡囡。”
凤耀也默然不语。她知道，正式的大户的子女要入族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多半只有正室、嫡子才有这样的资格。女孩将来要嫁人的，所以可能连入族谱的机会都没有。不入族谱，名字就更不一定有了，只有一个乳名，嫁人之后冠夫姓，后面也只缀个“氏”，大多就是叫什么“张氏”、“李氏”、“刘氏”。
夙君卿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便希望将来有一天，能将妹妹的名字正式写入族谱。”
“嗯，若是有机会，我给她做宗祭的主持。”凤耀淡淡的，却许了夙君卿一个莫大的恩典与荣耀。一个女孩入族谱，能请到堂堂的公主做主持，那真是难得的了。
夙君卿的身子一颤，心中的感激不言而喻。又拥了拥凤耀，忽然用那粗哑的嗓音问道：“能不能……让我进门去？”
“啊？”凤耀听夙君卿这样的要求就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似的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推他退开两步就要关门。还不忘狠狠瞪他道：“怎地说这等狂话。公主府的后门也不是随便进来的。”
说完真的关门，夙君卿忙一步近前，撑着门板委屈道：“耀儿误会了，只是讨杯水喝。说的太久，嗓子疼。”
夙君卿说着，还指了指自己喉结旁的疤，一脸的真诚和惶恐。
凤耀这才知道是自己想到歪处了，笑着把门拉开，关切道：“多久没有讲话了？音都咬的不准。”
“你能听清就好。和妹妹都几年没有说话了。”夙君卿这次再开口，嗓音又哑了许多。凤耀这才知道，原来他开口说话竟然是这般的辛苦，忙拉他衣袖进门，带他到偏厅去找茶喝。
看来夙君卿是渴的急了，大概也真是嗓子疼的厉害，捧起茶壶自斟自饮，一连喝了三大杯。这才放下茶壶，松了口气。
“没再吃药吗？不能再治治？”凤耀不是觉得夙君卿的声音难听，只是为他惋惜。
夙君卿深深的看了凤耀一眼，摇了摇头。若是可能，他何尝不想用动听的言语在她耳畔说喃喃的情话？
“是不是很难听？”夙君卿黯然。二十年来，从未因为自己那粗砺、暗涩的声音而有的失落，此时一起涌了上来。
凤耀能感觉到夙君卿的任何一个小小的情绪，他微一凄凄，自己的心头就是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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