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高公公推门而入：“皇上，您到现在还没用晚膳呢。”
夏亦辰语气中带了一丝疲惫：“不用了。”
他现在哪里吃得下去晚膳。
高公公劝他：“皇上，您本来就为国事操劳了一天，若是连晚膳都不吃，身子怎么受得了呢？”
夏亦辰抬眸，冰冷的目光直直射向了高公公。
高公公垂首：“是奴才多嘴了。”
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跟随皇上这么多年，他也是心疼皇上的。
正准备退出去，就听到夏亦辰清冷的嗓音自上首传来：“从明日起，朕每顿只用四菜一汤就好。”
夏亦辰本想减了宫中的吃穿用度。
但一想到皇后、阿星、太上皇和太后，终究还是没有做此决定。
朝廷中的事，就算再怎么艰难，他也不想牵涉到后宫。
高公公垂首应下，正欲退出殿外。
夏亦辰却自长案后起身，“摆驾回宫。”
高公公连忙跟在他身后。
夜色之下，皇城的屋檐上积雪未融，天高地迥，星辰辽阔。
夏亦辰已经有几日没有回过自己的未央宫了。
他踏下御书房前的白玉石阶。
石阶每日都有太监清扫，倒是十分干净。
呼啸的风声自宽广的庭前刮过，吹动着他的衣袂。
他负手而行，走过这片由他主宰的皇城。
自登上帝位，他每日除了在长安殿上上朝，便是在御书房内处理政事，宫里其他地方都去的少了。
他停下脚步。
今晚天气虽冷，但下过雪后的夜空纯净异常，空气也十分清新。
如今时辰尚早，倒是可以四处走走。
他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跟在他身后的高公公一看，这不就是要去皇后娘娘的凤栖宫吗？
彼时德妃正准备回宫。
她还未踏出院门，远远的便看见一队人影浩浩荡荡朝凤栖宫而来。
为首的少年一身明黄色龙袍，挺拔俊秀，在夜色中颇为惹眼。
芸香也看到了这一幕。
她顿时傻了眼，口中念叨着：“完了完了。”
德妃一头雾水的看向她：“什么完了？”
芸香急得差点要哭了，她一把抱住德妃的胳膊：“德妃娘娘，我家主子现在不在宫中……如今皇上来了，您可得想办法帮帮忙啊……”
德妃和主子关系一向极好，芸香倒是不怕将实情告诉她。
如今重要的是，怎样才能拦住皇上，将这件事糊弄过去。
德妃听完也是一脸惊讶，她如今算是明白了芸香刚才为什么会拦着她。
眼看着皇上已经快到殿门口了，她急中生智，低声催促芸香：“你快进屋，躲到床上去装病。”
芸香不禁瞪大了眼睛，德妃这是要让她冒充自家主子？
她稍一犹豫，可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一咬牙，跑进了殿中。
德妃望着远远而来的夏亦辰，定了定神，站在院门恭候。
等到夏亦辰走近时，她跪下俯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在这里遇到德妃，倒是让夏亦辰有点出乎意料：“起来吧。”
德妃依言站起身，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皇上，今晚夜色颇美，不如臣妾陪您去走走吧。”
夏亦辰瞥了她一眼。
德妃向来不是个会主动邀宠之人，更何况，如今他都已经走到了凤栖宫门口，德妃还说这等话，着实有些奇怪。
他淡淡道：“朕进去看看皇后。”
德妃料到了会是这样的回答，她心急如焚，面上却依旧平静。
她轻轻扯了夏亦辰的衣袖，温柔道：“皇上，皇后娘娘已经睡下了，不如就让臣妾陪您吧。”
夏亦辰的目光落在了她白细的手上。
随即，又抬眸看向了那仍然透着烛光的殿内。
他大步往前踏去。
德妃只得松了手，跟在他身后。
守在殿门前的宫女十分有眼色的将殿门推开。
夏亦辰踏入门槛，只见偌大的殿中空空荡荡，没有一人。
他不悦：“皇后呢？”
凤栖宫的宫女太监个个垂首低眉，却无人敢上前应声。
德妃只能硬着头皮道：“回禀皇上，皇后娘娘今日身子不舒服，所以早早就睡了。”
夏亦辰心中有疑，听到德妃这话，径直入了偏殿。
殿中幔帐低垂，床前的脚踏上摆着一双绣鞋，被子高高拱起，底下的人微动。
夏亦辰的面色缓和了不少。
他走到床边坐下，拍了拍被子：“皇后，你怎么了？”
躲在被子底下的芸香听着皇上温和的嗓音，努力让自己的身子不要瑟瑟发抖。
她寻思着，如今这会儿要是不回皇上的话，只怕更会让皇上起疑。
于是只能学着沐花音平常的语气：“臣妾今日觉得有些疲惫，就想睡一会儿。”
她整个人捂在被子里，声音听起来闷声闷气的，夏亦辰一时倒没有觉得有异。
他只是轻轻皱了眉头：“叫御医看过了吗？”
德妃怕芸香多说会露馅儿，连忙接着道：“看过了，御医说皇后娘娘许是最近太过操劳，好好休息一晚就没事了。”
夏亦辰见此，想叫她一起出去散步的想法只好作罢。
他温声道：“那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便走出了殿外。
其实他今晚来凤栖宫，还有一件事就是想与沐花音商量一下沐乐笙最近发生的事。
如今这事在京中闹得满城风雨，朝中大臣颇有微词，于沐家的名声实在不好。
得尽快解决了才是。
然而这到底是沐家的家事，纵使他身为皇上，也不好插手。
德妃总算松了一口气，跟着他一起走出殿外。
天幕高旷，明月高悬。
夏亦辰立在殿外，德妃便也只能静静站在他身旁。
这时，西窗下，一抹人影猫着腰，轻手轻脚的从半开的窗户翻进了内殿中。
芸香看到自家主子回来了，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好在有德妃帮忙，这事没有露馅儿。
她连忙轻手轻脚的帮沐花音一起将身上的宫装换下，穿上皇后的常服。
殿外的夏亦辰站了一会儿，正欲回宫。
身后的殿门却突然打开了。
沐花音站在门后朝他甜甜一笑：“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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