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气若游丝的他们，在此刻竟恢复了生机，跑的飞快。
不用苏暖去指，有眼睛就能瞧见那处水坑，黄文惊喜道：“水，真的是水！”
老爷子亦是喜不自胜，乐的见牙不见眼。
众人处在兴奋当中，压根没别的心思看哪里不对劲。
实在渴的厉害，拿出水囊装满，众人咕嘟咕嘟喝了个满足。
水囊装满，见坑里还有少量的水，许毅提议道：“我们在这烧火做顿饭吧，许久没吃过热腾腾的饭了。”
老爷子点头同意，“老夫正有此意。”
其余人自然没意见，开始动起手来，找柴火的找柴火，找野菜的找野菜。
虽然不多，但还是有的。
当天，他们吃到了近半个月以来最好吃的一顿饭。
米是许毅揣兜里带着的，只有一碗那么多，粥煮出来的粥希的很，可他们吃的依然高兴。
没盐没油没调料，野菜苦涩难以下咽，他们却没味觉似的，吃了个干干净净。
“唉，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熬过去？”苏暖叹气。
“很快，这座山我来过，再走几日就能到德洲府，到是看看能不能买到马，然后送你们回去。”
黄文眸光黯淡，情绪不高，他的任务便是送他们安全到家，可惜还是辜负了将军的嘱托，死了一大批医者。
老爷子作了一礼，道：“多谢。”
黄文侧身躲过去，没受这一礼，“这本来是我该做的。”
就地歇息，体力恢复一层后开始赶路，一直待在荒野中不安全。
有了水作支持，他们磕磕绊绊走了三日，才到了德洲府城门前。
城门方圆百里皆是腐烂的尸体，虫卵攀爬其间，颤颤巍巍的蠕动着。
臭味熏天，孩子、老人、成年人，一具叠着一具，瘦可见骨。
“呕！”
众人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场面，弯腰呕吐不止，因着胃里没东西，吐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
苏暖亦没能幸免，干呕不止。
良久，许毅缓过劲来，木愣愣的问：“怎么回事，怎的变成这样？是蛮人来了吗？”
“不是，他们是饿死的。”黄文神色复杂，说出了残酷的事实。
牙牙早已吓傻，抱着柚芙的腿不肯撒手，小睑深深埋进去。
老爷子悲痛不已，喃喃自语：“怎会……怎会如此？”
苏暖深吸一口气，紧握他的手，深吸一口气安慰，“命由天定，我们太过渺小，唯有坚强的活下去。”
“是啊，太渺小了！”黄文眼眶渐红，有一滴湿润的物体自上落下，模糊了视线。
柚芙眼睑微动，向来冰冷无情绪的眸中带了些许沉痛。
聪聪则趴在许毅脚边呜咽的哭着，伤心不已。
城门敞的大大的，他们收起悲痛的情绪进入城中，可当瞧见里边的情形，众人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城里与城外，皆是一片死气，仿若置身炼狱，具具高度腐烂的尸体横七竖八躺在街边。
更有甚者被晒成了干尸，在烈日的照射下显的由为突兀。
两小家伙腿脚发软，被背在了背上。
苏暖瞪直了眼一一瞧过去，心狠狠的跌落谷底，痛不欲生。
“怎么会……怎么会呢？”稚嫩的嗓音嘶哑难听，“仅仅几天过去，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不应该！
不应该！
小心翼翼避过，他们从街头走到街尾，没瞧见一个活口。
老爷子身为医者，平日要做之事便是救死扶伤，一下子看见这么多非自然死亡的尸体，情绪哪还绷的住。
双手悟脸痛哭不止，眼底猩红一片，布满了红血丝。
他们用一日时间消化，情绪才得已平复。
一座小屋内，烛光映照出一方小天地，那里围坐几人，眼神黯淡无光，动作麻木的吭着硬邦邦的半块馒头。
“粮食不多，我们走不远，明日在城中找找，看能不能找着吃的。”黄文打破沉浸。
赶路需要体力，没有粮食补充体力，能不能走回灵光县另说，首要做的是活下来。
老爷子掂量掂量装粮食的包裹，重重叹了口气，“只能如此了。”
这一夜注定无眠，众人挤在一块儿睡觉，没敢分开太远。
第二日一大早，起床开始干活，挨家挨户找粮食。
整整一个上午，收获不大，一小袋米，约摸一斤左右，这还是苏暖在一户人家的墙缝里发现的。
可见其主人藏的多用心，不过他们找了一圈没看见主人，不知是出走还是死了。
许毅道：“去县衙瞧瞧吧，百姓家没有多少粮食。”
“嗯，不知那里有没有活口。”老爷子最想知道是这个。
用了一个时辰才到县衙门口，值得高兴的是这里有活口。
老爷子欣喜，阴霾终于稍梢淡了些许，“里面有人，我们还进去吗？”
有人就代表着粮食有主，他们不能做强盗，只能以物换物。
可如今粮食珍贵，他们能拿什么换取呢？
“去，进去问问，实在不行我们另寻他法。”黄文目光艰定。
想法很美好，现实很残酷，刚到门口就别人拦了下来。
那人衣衫破烂，留着一撮络腮胡子，腰间别着把剑，语气又凶又狠。
“站住，县衙不让进。”
“为何不让进？”黄文蹙眉。
男人双手怀胸，傲气不已，“哪来的为什么，不让进就是不让近！”
这人体型高大，虎背熊腰，瞧着就不像吃不饱。
许毅拉开黄文，上前与之沟通，“这位兄弟，我们别无他意，就是想换些粮食，你们可愿拿何换取，可以的话……”
不等他话说完，男的轻蔑冷笑，“换？是你们傻还是我们傻？粮食这般珍贵，什么东西都不换！”
许毅无言以对，这话说的没错，不管拿什么东西来换，都是不对等的。
无功而返，心有沮丧，但粮食珍贵是真，没有抱有多大期待可以换取。
他们走遍大半个府城，在犄角旮旯里寻出不少米面，均在角落里藏的好好的。
想必是百姓们为了避免旁人抢粮，特意藏起来的，可为什么他们都不见了呢？
要说饿死了，也应该把这些粮食吃完才对？
要说没死，那都上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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