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琴见屋内的气氛有点压抑。
也是闷着半响没出声。
思来想去，林秀琴发现自从张海刚出事之后，秦海茹好像还没找娘家人帮过忙。
想到这里，林秀琴瞬间就不平衡了。
心想你娘家的兄弟那么有钱，怎么不让他来帮忙。
让我们这些人忙前忙后的，这不是欺负老实人么。
嘴里酝酿半天，林秀琴开口了：“海茹啊，我听说你娘家兄弟挺有钱的。怎么不让他接济一下？”
“按理说都是姊妹，多少应该帮一下忙不是。”
听到这话，张海刚和林秀琴对视一眼，不禁哑然。
这一茬，他们怎么可能没有想到。
不是不去找人家借。
关键是人家未必搭理你啊。
张海刚记得当初儿子出生的时候，小舅子来找自己借钱盖房。
那时候张海刚两口子确实没钱，再加上家里又有了个孩子，所以就没借。
但是小舅子那边根本就不这样想，多年来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现在自己落难了，人家发达了，去找人家借钱，那不是自讨没趣么？
张海刚与秦海茹都是面露难色。
林秀琴见两口子这副表情，了解了一下情况。
很快，她知道了这其中的缘由之后便大叹一声，呵斥道：“我说你们俩个，是不是糊涂啊？都是亲兄妹，血浓于水的关系。”
“你开口了，人家能不帮你？当年结下的一点梁子算什么？我说海茹，你就去开一下金口吧。”
被这么一通劝解。
秦海茹有些意动，试探地看着张海刚。
后者在病床上翻了个身，没有说话，很快又掀开床被，执拗地说道：“算了算了，不治了。”
“反正也活了四五十岁了，没几年活头了，不治了。”
“只是中期，还能活几年。”
张海刚一边说，一边穿上自己原本的衣服。
病房的其他两人看到这一幕都愣了，面露疑惑之色。
心说你这是干嘛啊？
“老头子，你这……不要说气话啊，医生说你要静养。”
“别动气。”
秦海茹见张海刚要离开病房，急忙拦住说道。
两人在病房门口一番纠缠之后，张海刚倔强地厉喝一声：“哎呀！你拦着我干嘛！你兄弟要是会给咱家借钱，那才是真的有鬼了！”
“就算他同意，他家那个婆娘，还不得使劲地数落你！你听我的，别去找这个骂，反正只是中期。还能活几年！”
秦海茹自然知道老公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
无非就是不想和自己兄弟家打交道。
当年那件事情之后，张海刚两口子不是没有去找小舅子修复关系。
逢年过节都上门，可每次连人都见不到。
有次拜访，都进了家门，还是被小舅子的媳妇赶了出来。
秦海茹害怕老伴生气，再气出个三长两短来，于是假意答应：“行。都听你的。”
“我不去找他们借钱还不行么！”
张海刚听到媳妇改变主意了，这才稍微平复了情绪，回到了病床上。
一个小时后。
秦海茹这边和林秀琴换过班之后，又火急火燎地赶回了家里。
她这次回家，表面上是回去忙地里的活，但搭乘的车根本就不是回村的车。
她是去了村子隔壁的双鳞镇。
秦海茹的兄弟秦凤云这几年蹭上了市里经济发展的红利，看准时机发展了镇上的旅游房地产，赚得是盆满钵满。
一下子成了十里八乡都闻名的有钱人。
家里的房子也从老家迁到了市中心。
秦海茹打听到，兄弟本来一直是住在市区里的，前几年回镇上盖了一栋别墅，每年夏天都会回来玩几天。
这段时间正是对方在双鳞的好机会。
错过的话，可能要去市区找了，但秦海茹根本就不知道兄弟在市区的住址。
因此她才火急火燎地赶往双鳞镇。
一到双鳞镇，秦海茹倒是顺利进了秦凤云的家。
这个多年未见的兄弟倒也显得很客气，各种嘘寒问暖。
只不过他的媳妇李芸倒是一直在旁边摆脸色。
这李芸一边嗑瓜子，一边盯着这位远道而来的大姐，眼底噙着一丝警惕。
如同防贼一般防着秦海茹。
她可是听说秦海茹的老公得了肺癌，这次登门的目的，用脚丫子都能想到。
在兄妹两闲谈的时候，李芸倒也没有打断，只是在旁边哼哼唧唧的，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两人谈了老半天，也没说到钱的事情上。
李芸知道，这些都是铺垫，也没有放松警惕，而是更加认真地旁听两人的聊天。
就像是一个审讯犯人的判官，一直不怀好意地盯着秦海茹。
等到秦海茹开口提到自己老公得了肺癌，李芸的耳朵几乎是瞬间就立了起来。
她连忙打断两人的谈话，然后钻进了卧室。
十几秒之后，李芸拿着早就装好的黄皮信封走到客厅，直接递给秦海茹：“大姐，你们家里的事，我也听说了。”
“这里面有两千块钱，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拿去用，不用还了。借钱的事就算了，借几十万，你们也还不起。”
“这两千块钱就当是我们的心意。”
秦海茹先是有些惊愕，而后就是吃惊，相当的吃惊。
因为这个弟媳妇把她借钱的想法彻底地扼杀了。她本来是想借个十来万，以后慢慢还的。
但是现在，人家摆明了瞧不起你。
宁愿送你两千块钱，也不愿给你借钱。
秦海茹眼眶红红地看着李芸和秦凤云，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其实很想鼓起勇气，拒绝别人的施舍。
但现在家里真的很需要钱，哪怕是两千块钱，也容不得她拒绝。
如果接下了这两千块钱，就等于是用尊严换了两千块。
到了秦海茹这个年纪，尊严已经算不得什么了，一切都是为了生活。
她心里很难受，但还是强行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颤颤巍巍地接过信封：“那，那谢谢你们了……”
被人瞧不起又能怎么样。
被生活逼成这个模样，尊严早就不重要了。
秦海茹又在兄弟家待了一会儿，很快便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
等到对方离开。
秦凤云才开始发作，他脸色是相当难看，说话间不自觉地就提高了音量：“你刚才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啊？！”
“好歹也是亲戚，你这么说话，像什么样？”
李芸马上就拧着秦凤云的耳朵，后者疼得直求饶。
“就你喜欢唱红脸？你以为老娘喜欢当恶人啊？”
“如果不是我回绝了她，她张口要二十万，三十万。你借还是不借？”
“我老家那边有人也得了肺癌，花了几百万都没搞定。”
“你白手起家多不容易啊，你想被她们家拖入泥潭？”
李芸马上就开始教训老公起来。
秦凤云还是一脸不爽，小声嘀咕道：“那你也不应该说这么难听的话啊，委婉一点不行啊。”
刚说出这句话。
别墅里面就响起了惨绝人寰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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