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慕之昂手中的碗，灯光下，那道瘦小的身子被拉成了长长的影子，显得异常高大。
“等你读书有出息了，妈的苦日子才能熬到头，你知道吗？”，李萍抚摸着慕之昂的头，满脸慈爱地道。
“放心吧，会有这样一天的”，慕之昂喃喃道。
见慕之昂放下了碗筷，李萍便又端着好几个菜，在厨房与餐厅之间来来往往，也许是长时间的劳动，她的腰有些不舒服，站着锤了会儿背，紧接着又继续去忙碌了。
残酷的生活不允许她停下脚步，有丝毫的松懈，一旦停滞不前，就赚不到钱，赚不到钱意味着饿死。
这是底层社会中，最直白和简单的道理。
周遭的环境依旧吵吵闹闹，在这城市最底层的地方，与圣辉那种上流层次一比，显得格格不入。
这里是阳光找不到的地方，就像是枯井深处，阴森潮湿，长满了青苔。
看着李萍干练忙碌的背影，慕之昂的心颤了颤。
他从小就没有爸爸，是李萍一个人独自把他拉扯大的，他对李萍是抱有感激之情的，也从来没有怪过李萍，将自己生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中。
他沉默了很久，周围的客人依旧讲着低俗又下流的段子，反复回荡在他脑海中。
慕之昂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要出人头地，他和李萍都会离开这里，过上最好的日子。
“对了”，李萍正在收拾店铺里空出来的桌子，她手一顿，突然站直身子，对着慕之昂道：“你王叔叔来了，就在家里坐着，你待会回到家里以后，千万别怠慢了人家”。
王叔叔。
听到这个人，慕之昂脸上的温柔，在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周身仿佛冷了好几度。
“你别总是提到你王叔叔，就这副表情”，李萍嗔了他一下：“这次你能进圣辉学院，也是你王叔叔的功劳，更何况，多个男人照顾我们母子俩有什么不好？”
“知道了，妈”。
慕之昂垂下眼帘，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他眉眼间冰冷的霜，他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将袖子放下来，背上书包抬步往家里走去。
回到弄堂后，慕之昂果然在楼道前，看到了那一辆他所熟悉的劳斯莱斯，他的眼眸里划过一抹厌恶。
进家以后，家里的灯光已经被打开了，推门进去，整间屋子一览无遗。
此时李萍口中的那位王叔叔，已经换好了拖鞋，正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
王叔叔名叫王立国，是京城一家食品公司的大老板，十年前与妻子离异后，一直没有再娶。
家中有个女儿，名叫王安雅，也是圣辉学院的学生，比慕之昂小一届。
“之昂回来了”，王立国提了提腰带，大腹便便地站起身。
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西装，西装扎在裤子里，显得他的啤酒肚更明显了，他笑起来只见眉不见眼，看起来像个和蔼的弥勒佛，似乎很好相处。
“嗯，王叔叔好”，慕之昂压下心中的不悦，对王立国的示好并不买账，他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尽量跟王立国保持着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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