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许华睡着了，皇帝安静下来。
他看着自己的手，过了片刻后问：“许将军呢？”
旁边儿一直候着的张术低声道：“许将军去查目前在燕都城中的江湖人士了。”
“玉玉从小到大最远只去过燕都城郊外，说他去其他地方招惹到那些会奇淫技巧的江湖人我是不信的。”皇帝摩挲着手上的扳指，“自皇祖父定下朝廷江湖两边自了事的规矩到如今，已过去有百年了。”
张术没出声，他不会在该出声是出声，只会恰到好处的沉默。
“近百年来，这个规矩早已被各种腐蚀，如今燕都不得被江湖人靠近的规矩，竟也成了摆设。”
“张术。”
张术弯弯腰，谦卑道：“老奴在。”
皇帝屈指敲敲膝盖，“近来燕都城中先是异族之人潜入妄图刺杀朕，后又有瘟疫，多事之秋，为了燕都城内的百姓安危，你去殷圈院中挑上一些人散去各方布置处，保燕都城安慰。”
“是。”
皇帝又道：“派人去医人社谷请大夫回来，三人快马加鞭而去，速度快些。”
“是！”
“那几个人审问出什么结果了吗？”
张术：“禀圣上，世子应该是在接近皇宫附近出事儿的。他让张林去买吃食。随后张森听见马车内有衣物摩擦声，却未曾听到人声，他说自己以为世子睡着了，便让马夫说话小声点。而马夫与他的口供基本吻合。”
“而张林买完吃食回来，正准备给世子，却被马夫阻止。马夫说世子在睡觉，让张林动静小些，而张林干脆便不出声惊扰。一直到宫门口被拦下之后他觉得不对劲儿，才会口出推脱之言。”
皇帝点点头，“这蛊照太医来说，该是下的时间不短，跟他们关系应该不大。你查查最近有哪些江湖中人进了燕都城，说不定他们之中的其中一人身上便带着蛊。”
“是。”
事情定下之后张术飞快行动，进展虽然比以前调查普通人来说更缓慢一些，但也称的上是快了。尤其比起被手下人拖后腿的许无乱来说，更是进度飞快。
而许华这边儿，他身体比以前弱了很多。
他刚清醒的一两天，所有试图探望或者往许华这儿送礼的全都被皇帝给挡了回去。
一直到许华慢慢恢复之后，他才放开了。
而九皇子则第一时间就跑到许华这里了。
他来的时候许华靠在窗户下的软榻上喝药，一张脸没了血色。才短短几天，整个人仿佛都掉了二斤肉一样。
看上去苍白又无力，没了以前的那股子生气。
许华正皱着眉头看碗里乌漆麻黑的药，他有理怀疑这些太医是嫌弃他病一回太过折腾，暗搓搓给他药方子上动手脚，让他吃比平常苦上好几倍的药。
虽然旁边儿有人捧着蜜饯等着，但许华宁愿喝清水漱口都不愿意吃蜜饯，甜苦相加的滋味他刚醒来品一品还行，让他自己再动手霍霍味觉，他干不来。
他苦大仇深的看着药碗，听到外边有人跑进来的脚步声，侧头看去，看到九皇子之后眼睛一亮，冲他招手，“哎呀！九皇子！我们仿佛许久没见了，快来坐这儿，我们说会儿话。”
他说着拍了拍自己旁边儿的位置，一副跟九皇子有说不完的话的样儿。
九皇子也确实走过来了。
太监们左右为难，看了看走过来的九皇子，生怕等会儿两人说起来之后世子把喝药给忘了，那到时候受罚可就是他们了。
于是他们只能苦着脸低声的劝，“世子，喝一点吧，这药熬了两个时辰呢。”
“是啊世子，您今天一天没喝药了，太医让您一天最少喝四次的……”
两个时辰？那不就是四个小时？！
难怪这些药这么浓稠，原来都是浓缩的……许华这么一想，顿时更不想喝了。
“快喝了。”九皇子端起托盘上的药递给许华，“这点苦你都怕？”
小样儿，跟他使激将法？他玩儿激将法的时候九皇子还没出声呢！
“怕是不怕。”许华一脸无畏坚强，“就是这几天一直喝这个味道，有点腻味了。”
太监：“……”
九皇子：“……”
喝药还能喝腻歪？难道是一种苦味儿满足不了许华的需求了？
九皇子沉默两秒，把手里的药递过去，“既然不怕，那就先喝了吧。”
许华接过药碗就是一口干。
九皇子在这时说：“我会跟御医提一提，尽量丰富一下药的味道的。”
许华措不及防咳嗽一声，一小半儿的药都喷到面前九皇子新换的袍子上了。
九皇子：“……”
他掏出帕子把身上的东西缓缓擦干净，才问旁边儿呆立的太监，“他喷…吐出来了一点，可需要重新再喝一碗药？”
太监感觉到许世子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他只觉得凉飕飕的，飞快摆手道：“不用不用，世子方才已经咽下去了一大半。再说待会儿还有几次药要喝，这点不算什么的。”
他说着赶紧让旁边儿捧着清水跟蜜饯的两个太监上前，“世子您尝尝，解解苦。”
许华喝了口水，腮帮子鼓动，把嘴里的苦味用水卷掉大半之后鼓动一声咽下去。
本来漱口用的水被咽下去了，却没人敢露出一丝轻蔑讥笑。
毕竟许世子见过的天材地宝，接触过的人中龙杰可太多了，不过不拘小节而已，又有什么好做说头的呢？
太监讨好的笑笑，“世子可还要水？”
许华：“再来点。”
于是太监又捧上一杯清水，等许华喝完不要了之后，他们才退下去，把空间留给九皇子跟许华。
九皇子坐到软榻上，刚坐上去就被许华踹了一脚，他一个激灵站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腰，“你踹我干什么？”
许华阴森森的笑，“找御医丰富药的味道？陈落，你可真会想啊。”
九皇子一听许华都叫上大名了，就知道自己把人给惹出火了，他讪讪道：“我就随口一说……你急什么？我这都是为了你好，良药苦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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