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要上马，让我上马！”
池叶跟在马匹后面怄气，没有注意到城门里还有两个人早早等着——是尉迟恭和温衍。
看到楚若卿的一瞬间，温衍的眼神蓦地亮了，慕凌风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脸色黑了黑。
硝烟味无声蔓延，身为争夺中心的楚若卿却毫无自知，一路上和尉迟恭有说有笑，一直走到官府门口。
温衍一袭白衣跟在尉迟恭身边，行动举止间衣袂飘飘，看向楚若卿神情温柔：“我听传闻说青州附近出现了一个女菩萨，沿路医治了很多难民，我当时就在想应该是你。”
楚若卿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
“方才从马车上下来的夫妻二人，可是若卿在路上碰到的难民？”
“正是。”
楚若卿这才想起那两夫妻和他们的孩子，刚才看到有士卒带着他们离开了，应该是慕凌风安排部下去安顿好了。
温衍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终抿唇说了一句。
“不错。”
楚若卿无声挑眉，能听到温衍的赞美简直难得，她还以为他这样高傲的人是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动容的。
尉迟恭听着两个小年轻的对话哼哼笑两声，捋了捋自己银白的胡须，不做评价。慕凌风走在最前面一直没说话，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最累最苦的还是安顿难民和赈灾，这边的情况刻不容缓，我那只能算是杯水车薪。”
说罢，楚若卿的视线偷瞄引马的慕凌风，腰背笔直，只是看上去似乎有些不高兴。
慕凌风淡淡撇过脸来看着温衍，打断他的话：“你今日不是还要去义诊？难民还在等着，别耽误了时间。”
“嗯，世子倒是提醒的及时。”
被下了逐客令的温衍也不恼，风度翩翩的同楚若卿和尉迟恭微微颔首作别，转身唤了士卒去取药箱，自己则朝着城墙方向往回走。
自温衍走后，尉迟恭就拈着胡须低头思忖着，慢慢落在后面，池叶去照看士卒，帮忙把马车上的粮食卸下来。一时之间，就只剩下两人一路同行。
楚若卿默默盯了慕凌风的后背半晌，迟疑着开口：“世子最近，很忙吗？”
说完她就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缝起来，这都是什么问题，有哪次赈灾是不忙的。
她好像听到慕凌风笑了一下，又好像没有，只是过了片刻，她才听到前面的人低低回应。
“不算太忙，你带来的粮食很及时，能派上大用场。”
“那就好。”
现在再没有什么事情，比为青州灾情出力更能让楚若卿高兴的了。
她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连忙叫住慕凌风，以为是什么要紧事的慕凌风转过头，看见那嘴角的笑意有些愣神。
“我一路过来，诊断过的难民身体都没有很大的问题，应该不是什么瘟疫，只是些寻常的疾病。”
这实在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不是瘟疫就行，如果有瘟疫在难民中蔓延，那又是一场天翻地覆的灾难。
“不过我没有接触过青州城内的病人，还不敢确定。”
“无碍，这里的病人都是尉迟长老和温衍在照顾，你一会儿去问问他们就是了。”
“好。”
说起温衍，慕凌风忽而语气一顿，楚若卿不知所以。
还没想清楚个中原因，慕凌风便另开话头：“皇城到青州路途遥远，车马劳顿，你今天好好休息，难民的事情后面再说。”
他早就看出了楚若卿强撑的疲态，皇城到青州多是山路，将近半月的风餐露宿，沿途医治流民多费心力，对于楚若卿这样的名门世家的小姐来说，已经是十分不易。
他之前本来有意要带着楚若卿来青州，但是赈灾会遇到什么事情都是未知数，留她在皇城，他即便不能控制皇城事态发展，留下的两个影卫也可保她平安。
方才看到她掀帘从马车里出来，鬓边的碎发滑过清瘦白皙的脸庞，眼神清冷干净，好像真的是一尊玉菩萨，虽然沾染了一身风尘，但却依旧美的不可亵渎。
他的心，无意识的漏跳一拍。
只有到这个时候，亲眼看到真真正正的人站在自己面前，他才能感受到沉寂的心脏复又有力的跳动起来，牵引出隐晦的思念。
“我？我也还好。”
楚若卿静静的看着他，笑意清浅，这幅样子落在慕凌风眼中真是要了命，就像看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明开了灵窍，有了七情六欲。
与此同时，楚若卿也在细细打量着慕凌风，眼神怜惜。
他瘦了好多，也晒黑了，眼窝下也有了淡青色的黑眼圈。听说，他每天清晨天还没亮就要带着士卒去巡视城墙，安顿新涌入的难民，不知道每天能睡多少个时辰？
不记得当时是听哪个嬷嬷提了一句，世子虽然吃得了大苦，但其实是认床的，到了新环境要入睡就变得很困难。也不知道到了青州，是怎么个适应法。
楚若卿脑子里胡乱想着，没有什么条理，却都是关于眼前这人。
“走了？”
“嗯。”
两人一个坐在马上，一个牵着马走在前面，与之前不同的是，多了些不宣于口的思念。
楚若卿这边刚刚落脚，尉迟恭就紧跟着来了，身后还带着池叶。
正好楚若卿还记挂着难民到底有没有得瘟疫这件事，就赶紧和尉迟恭交流起来，把刚才慕凌风的叮嘱全都抛之脑后。
“……所以，这些难民只是因为身体虚弱，伤病痊愈速度慢，而绝不是得了什么疫病。”
“现在看来，是这样。”
尉迟恭一边捋着胡子，一边欣慰的点点头。
他是真的肉眼可见的高兴，摇头晃脑：“我发现这些日子你的医术精进不少，可是因为给流民看病的原因？”
“长老谬赞了，我还差得远，不过这些日子确实因为帮助流民看诊多有练习。”
“慢慢来，慢慢来，不着急。”
两人又交流了一会儿医术，等到话题结束已经是正午时分，楚若卿推门送尉迟恭出去，却看到慕凌风站在门口。
她忽然就想起了慕凌风叮嘱她休息的事情，顿时多少有点尴尬，抬手挥了挥：“额，世子。”
慕凌风轻轻点头，看不出表情：“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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