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珞昨夜看案卷至天亮,用完早膳小憩了一会儿。这又抱起案卷翻阅,陡然间被屋外的敲门声打断,不悦地皱了下眉头。本不想搭理那小子,随即又想到什么,起身去开门。
风宁生怕人家掩门撵他似的,门刚打开,身子就钻了进来。笑着把东西放在木桌上,转身看向白珞。
女人走到矮桌边坐下,脸色比昨夜看上去好了很多。身子应该是没有大碍了,就是眼圈有些暗淡,想必是昨夜没睡好!
他连忙把一袋袋吃的摊开,招呼道,“看我给你带了什么?都是京都城内最有名的糕点小吃,你尝尝看!热乎的!”
白珞头都没抬一下,淡淡地应了声,“谢谢!我已经用过早膳了!”
她话音未落,一抹温软触碰她的嘴唇,甜蜜的芬香扑鼻而来,让她的心狠狠地颤动了一下,身子僵住了。
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缓缓抬起眼眸,撞见一汪深邃且浓情的星眸,那星眸好似一口漩涡,把她的灵魂打转吸了去。
白珞就这样傻傻的看着风宁,呆萌的如同一只小猫儿,软了风宁的一颗心,让他忍不住抖了抖手,催促道,“咬一口!”
缓过神来的女人,脸倏地红透了!伸手夺过去嘴角边的糕点,低头吃着。
糕点软糯香甜,心儿如小兔般乱窜,案卷上的字成了淘气的蚂蚁,会跑,让白珞眼花缭乱,一个字也捕捉不到。
暗骂风宁果然是调情高手,风月场上混得男人,他说自己还是个处,白珞怎么就这么不相信呢?
她定了定神,把手中的糕点吃完,硬是把乱七八糟的思绪赶出脑门外去。伸手拍了拍落在案卷上的糕点粉屑,继续查看案卷。
风宁备好了一杯茶水推了过去,吃完糕点嘴里干燥,正好需要!他也不动声色地把身子挪了过去,坐在白珞身边,目光落在密密麻麻的案卷上。
根据上面记录,当初陆天佑是把北燕王与天炁王爷共同商议的作战图偷了,献给东辽大将疾煞,才导致南楚吃了败仗,损失惨重。
而这一切只不过是疾煞一人的证词,陆天佑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从头到尾都没再出现在南楚军队的视野之中。
仅凭敌军一句话,且没找到叛贼的下落,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就断定他叛国求荣,这不是太武断了吗?
七年前的战事,本就是聂锋撺掇海魇帝共同策划的阴谋,伤害天炁,毒害先皇,让他软弱无能的王爷,顺理成章的登上南楚的皇位。
陆天佑不过就是只替罪的羔羊,可能早已被杀害了。
白珞白皙的手掌薅住案卷,难以抑制悲恸的心情,猛地收起五指攥成拳,纸张在她手中被撕成一团废纸。
清秀的脸庞惨白如纸,双眸却是猩红的,没有一滴眼泪下来。往后,白珞不需要眼泪,她要挥剑斩天下,让仇人血债血偿。
风宁看她这副样子,心疼地搂住她瘦弱的肩膀,声音没有刻意扬高,却无比肯定,“事已至此,已经无力再改变。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你大哥,麟王与海魇帝有不共戴天之仇。善恶到头终有报,终有一日,他会还原事实的真相,还死去的冤魂一个公道!”
白珞缓缓转过脸来看向风宁,俊美的脸庞正气浩然,深邃的眸子清澈纯粹如同一颗晶莹的露珠。这一刻,她知道,自己的心沦陷了。
她脸上的神色缓和了很多,嘴角微微轻扯一抹浅笑。挣脱他,拿起另外一本案卷翻阅。这是有关于聂锋的所有身份信息,以及他辅佐海魇帝,创下的丰功伟绩。
看了史料记载,白珞倒抽了一口寒气,聂锋原本是青龙镖局的一名镖师。在一偶然的机会结识当初还是王爷的海魇帝,随后就离开镖局,来到京都王府,成了王爷的谋士。至此一路平步青云,成了今日令朝野人人闻风丧胆的国师爷。
“青龙镖局,他原来就是青龙镖局的镖师,那我大哥……”白珞的脸已经没有一丝血色,如遭雷殛般,喃喃自语了两句,眉头一皱,鲜血脱口而出,喷溅在案卷上。
风宁吓得魂都没了,慌忙用袖子擦拭她嘴角的血珠,团着她急切地唤道,“珞儿,你别这样,你冷静一点好不好?”
白珞想要挣脱他,风宁却强势地把人抱起,安置在卧榻上,抓起手腕诊脉。见女人脉象不稳,气血攻心,连忙从腰间取出一粒药丸塞进她的嘴里。
药中含有安神凝气的作用,白珞服下之后,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缓缓闭上双目。尽管这样,脑海中还是那一片血腥,那一片尸横遍地,焰火冲天。
她再也难以心中的悲痛之情,放声大哭,七年了,她还未像现在这样哭过。
当年母亲抱着她跳崖,绝望过后的那一刻她是幸福的。就算是下地狱,也有娘亲陪着,不至于一个人孤单苟活于世,过着逃亡的生活。
可她再次醒来,发现自己不是与母亲在阴间重逢,而是躺在母亲血肉模糊的身躯上苟活于世。那一刻,她崩溃了。
可她不敢放声大哭,怕引来追兵。母亲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护住她,她要勇敢地活下去,她要报仇,要为爹爹伸冤。
她独自一人女扮男装流落天涯,辗转来到县城,当时正巧赶上地方官府追捕轰动全城的杀人色魔,也就是采花贼。
她接下缉拿采花贼悬赏五十两黄金的告示,男扮女装协助官府抓住采花贼,立了大功。衙门知府大人求才若渴,她摇身变成捕快,而那五十两黄金便在当地买了一座别苑。
前年,于正为追查一桩案件,来到县城,府衙协助破案,两人也就是那个相识。于正见她办事精明,武艺高强,便引荐她入了大理寺,成了一名司直。
七年来,她步步为营,总算是熬到进天枢阁的机会,偷得案卷查阅,追查真相。可她万不能接受,查来查去,自己的大哥成了十恶不赦的杀人魔。
风宁见白珞失控的大哭,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环手将她抱住。怀中的娇躯如同一只落难的飞燕,窝在唯一避难所,拼命的颤抖着,让他的心都要碎了。
他想安慰些什么,却没有说出口,长期压抑的情绪,若肯化作眼泪哭出来也是好的!他小心翼翼地从袖口中掏出一瓶香打开,通过空气的流动,慢慢挥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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