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玄霜默默转过身，不和荀言誓说话了。
每次和他说话，感觉吃亏的都是自己。就算赢了一次，下一次他也会加倍赢回来。
而荀言誓现在这句，分明是嘲讽他不仁不义，可信度不够。
姜玄霜抱起姜长留，上下看看。
“重了。”
“……”姜长留。
确认了，是亲爹。
姜长留挠了挠头，果断甩锅：“嗯，被虞叔叔喂胖了。”
远在前线的虞乐枫：？？
姜玄霜点点头，“再让他喂几天，你爹可能就抱不起你了。”
“爹，自信点，把可能去掉。”
姜玄霜：“……”
姜玄霜狠狠敲了一下姜长留的脑瓜子，“想啥呢，你爹抱得起，你多胖你爹都抱得起。你爹好歹也是个超九境绝世高手嘞！”
开玩笑，他堂堂超九境异能者，连自己六岁的娃都抱不起？
姜长留捂着脑袋，不停点头，“嗯嗯，爹爹厉害，爹爹最厉害！”
姜玄霜抱着姜长留走了，这一幕看上去，甚至比很多家庭都要美满。
但是他们表现的越正常，杨安瑜就越觉得惊悚诡异。
因为他知道，他眼前的不是隔壁老李和他的儿子，而是一个被失忆症破坏，充满了利益取舍和冷漠牺牲的……天家。
【在父皇眼里，我和胜利，到底哪个更重要？】
姜长留的忧伤和他现在的笑颜，在杨安瑜眼前反复闪现。
一瞬间，杨安瑜甚至觉得，姜长留记不住姜玄霜的病，会不会真的是因为姜玄霜对孩子太冷漠才养出来的？
父子两个已经有了一种默契了，一种可怕的默契。
姜玄霜会装作不知道他失忆，姜长留会装作记得姜玄霜；
姜玄霜会装作一个正常父亲，姜长留也会心照不宣地，装作不知道他爹把他当弃子用过的样子。
事实上，他们互相都清楚，对方做了什么。
他们互相也都清楚，对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但他们就是捂住了眼睛装瞎，有些东西，装瞎对所有人都好，没必要点破。
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是不会因为任何原因改变的啊……这场戏，演员演的再入戏，也总有一天要走出来，面对戏台之外的现实的。
杨安瑜目光凝重，而刚刚走过来，穿着一身白星祭服饰的姜玄降，却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不必这样难过……这与你无关。”
杨安瑜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等等，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姜玄降静静注视着他，“对于殿下和陛下来说，这是最恰如其分的相处方式了。他们已经心照不宣到，哪怕一方失去了记忆，也能配合得很好的地步了。”
“……”
杨安瑜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可我想帮他们。”
姜玄降眸子一动。
“陛下是我的师父，虽然没实际教过我什么，但他保护我过，他把我当成他徒弟过。”杨安瑜垂眸道，“我不希望他……太难受。”
“你觉得，在这个家里，难受的是他？”姜玄降望着两人的背影，“我感觉，好像殿下更可怜一点吧。”
“是。所以才要把他和他家，一起掰回正轨啊。”杨安瑜揉了揉太阳穴。
“……皇兄，是安洲的皇帝陛下。”姜玄降提醒道。
这个条件，就已经注定他的家庭会极度不正常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种天家我也见过，我还亲身感受过，比如荀家，那里比这里还恐怖，几代妖孽。”
杨安瑜惆怅道，“这里面的关系很复杂，我知道这点，但我至少可以试着把殿下的病治好吧，这样他们应该会过得……舒服一点点吧。”
杨安瑜也明白，有些矛盾，是姜长留作为太子降生之后，就注定了的。
安洲的胜利和他，哪个更重要，这杨安瑜没法干涉，也不该干涉。
因为这个选择题，根本没有对错可言。
这个家庭注定如此冷漠，注定这样让人喘不过气。即便这个皇帝是姜玄霜，他的皇家，也一样逃不开天家凉薄的定律。
这连姜玄霜也改不了的东西，他必然动摇不了。
但他，至少可以改变这个家庭的一点点吧……
比如，试着治治姜长留的病？
【叮！姜玄降对你的好感度已升至三级，“荣光”完成度：75％。】
“？？”
杨安瑜一脸懵逼，这是发生了啥？
啥也没有发生好吧？怎么就升级了？
姜玄降叹了口气，“那，谢谢你的坚持。你真的很好，我已经很少见到你这么好的人了。”
杨安瑜嘴角一抽，“……你别这样，我其实没有的。我这人特别凉薄，昨天还跟着谈笑风生的人，我今天就能杀。我就是对熟悉的人比较好罢了，不怎么认识的人，我管都不会管一下。”
哪像你这个大圣人，恳求着也要保下只见了一面的部落。
姜玄降摇了摇头，“不。这个世界上，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连自己熟悉的人都不会帮。愿意去帮自己身边的人，你，已经很善良了。”
“……”
虽然这话说的真的很中二，但是被姜玄降这个圣人这么一表扬，杨安瑜忽然有了姜玄霜说的那种感觉。
就是那种获得了道德层面的承认的感觉，瞬间就有了感动甚至想哭的冲动，他居然，是个好人啊！
杨安瑜刹那间懂了，这莫非就是姜玄降的可怕之处？
在拥有了这样小小的夸奖之后，那些罪人，犯下的罪孽越大，就越是感动到哭，就越是一心想拜在姜玄降这个圣人之下，奉这个唯一承认并且救赎自己的圣人，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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