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没声张,也没多作感想,随众人穿过院子,走出大门,随众人各自散去。
回到家后,父亲张祖华一刻不停,急得抓耳挠腮,着急着张大强怎么还不将那该死的陈皮拿来,着急用什么器具来煎汤熬药,清晨几点就需要熬出药来给亲爱的三哥喝到嘴里,最终终于计划妥当,才坐在桌前喝茶抽烟。
张小强眯着眼睛,望着坐在桌旁共同抽烟喝茶的父亲和母亲,不由想起了亲人团团齐聚在三爷家里最热闹的那个时刻,三爷说了一句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他说:“今天很好,走了两家医院,还被小强开车拉着逛了逛市里,还买了喜欢吃的大包子……这下好了,没有遗憾了,也很知足了,真是圆满的一天!”
三爷说这话时神情淡然,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所以大家都没在意,仍然沉浸在各自的玩笑和欢乐里。大家聚成堆各乐各的,倒仿佛三爷成了一个局外人。
想着三爷的那句话,张小强总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又意识到这只是些捕风捉影的念想,何必说出来危言耸听呢!于是将那念头压了下去,不再理会,吃过晚饭后便去睡了。
第二日凌晨三点半,就在张小强熟睡入梦的时候,张祖华已然起床了,取出昨天晚上张大强送来的陈皮,加上从三哥处收集的韭菜籽和绿豆,捉起一部分放入准备好的小锅内,开始点火煎熬。凌晨四点半,张祖华端着整只小锅穿过重重胡同,到半公里之外的三哥家去。
三哥张祖庆的旧木门上面插着竖栓,中间横着横栓,张祖华轻车熟路,放下小锅,跷脚伸手从上方门隙里拿掉竖栓,又从上方横框上取下一只铁钩,用这把铁钩拨开横栓,弯腰再次端起小锅迈进大门内,仿佛端着一只聚宝盆,心情仿佛一位邀功要糖的小孩子般,穿过狭长的院子进到三哥屋子里。
屋门开着,屋里没人,张祖华放下小锅,探头向里间卧室望去,没人,又转向东边里屋,依然没人。嗯?三哥去哪儿了?哦,应该去茅厕了。那就等等吧。一等不来,二等不来,张祖华迈出屋门,向南边的茅厕喊道:“三哥,三哥?”
无人应声。令张祖华感到纳闷。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茅厕,茅厕里并没有人。这时,张祖华蓦然着慌起来,疑惑和不详的感觉令他颤抖起来,蓦然回首,他望向大门南侧的那两间小南屋。
那两间小南屋低矮、黑暗、破落,一扇狭窄的木窗,两扇木屑剥落的木门,屋顶漏月、墙面掉粉,仿佛随时都能垮塌。这也难怪,这恐怕是座已逾五十年的旧屋,是张小强的爷爷奶奶住过的屋子,之后爷爷早死,奶奶在此屋中度过了十几年的孤独岁月。张小强来过这座小屋几趟,里面压抑、黑暗,加上奶奶那并不太慈祥的面庞和爱理不理的傲慢态度,令他感觉这是座童话故事里描述过的,黑暗深林里一位女巫的小屋。
自从奶奶去世,这座小屋又被冷落了接近二十年,因无人修理而更显破落、阴郁、恐怖。每次走进三爷家的院子,小强都不太愿意靠近这座小屋,仿佛这小屋里住着某种怪物般令人恐惧。
后来,在本村人的撮合下,三爷购买了他住在小院北侧房屋后面的窦峰家的旧房子,然后就将自己住的屋子拆除,形成了一个大院落,而奶奶住过的这两间屋子就孤伶伶地立在大门南侧,已失去了任何功用,因它的西侧山墙直接对着胡同,因此只能算做一座屏障,一座看起来能令院墙稍稍稳固一些的屏障。
此时,站在大院子东南侧茅厕方向的张祖华转身盯着西北方向、大门南侧的这座小屋,内心感到莫名的恐惧和冰冷。不过,他从年轻时便上过夜班,经常半夜从市区的木材厂骑自行车往返二十里回家,号称张大胆,哪能被一座旧屋吓住呢。于是借着明亮的天色向小屋的北侧木门转过去。
木门没锁!黑洞洞地张着一张狭长的大口。想是自己刚来时过于注意手中的锅子,过于向住在最北侧屋子里的三哥邀功,而根本没有注意到南侧这座旧屋子的异状。这座房子的门怎么打开了?谁打开的?打开一座尘封近二十年的旧房子做什么?
想着这些,前方的那张大口便如未知的、有吸力的黑洞,让人生出莫名的恐惧。迟疑了半晌后,张大胆终于鼓足了勇气,冒着随时被怪物冲过来吞掉的危险,一步一试地推开两扇木门,走进了那座屋子。
天光从木门处慢慢漫进来,晕亮了眼前那一片屋子里的蛛网灰尘。没有怪物!张祖华转头向左侧望去,在以往,他娘活着的时候,他娘就常常坐在最东边的那片土炕上,盘着双腿,像尊雕塑,当发起火来时,脸一耷拉,犹如垂帘于殿前的慈禧。而作为应该孝顺的儿子,五个儿子中没有一个儿子敢于当面顶撞她,她说啥是啥,除了那个没有娶上媳妇的三儿子张祖庆。
张祖华向曾经他娘坐过的土炕望去,却发现在他和土炕间仿佛横着一道黑影。谁啊?没事儿挂个布袋在这里做什么!张祖华想道,随手便欲拨去那根布袋,入手之处感到挺沉,仿佛那不是一根布袋,意怎么隐隐有那种熟悉的人与人相触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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