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盗墓的唐老伯来了，他带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客人，看上去三十多不到四十，事业有成。
“这是我的一个老客，喜欢古董玉器。”唐老伯介绍说，“之前那个玉瓶子还在吗？”
“在。”
“我能先看看瓶子吗？”西装男问，“鬼市能先看货吗？”
听上去他是第一次来鬼市。
“能，不过瓶子我没放店里。”
“放得远不远？现在能去看吗？”
“急着要吗？”
“能一个晚上解决的事我不想用两个晚上解决。”
很高效的思维。
“行。在店里等一会儿，我去拿过来。”我对客人说，给他和唐老伯倒上水。
放下热水壶，我问敖汤有没有带驾照。
“带了。”
“明天要早起上班吗？”
“不用，明天不上班，今晚可以浪。”
“行，陪我去南郊？东西都放那里了。”
“我没车啊。还有，店里怎么办？”
“我有车，唐老伯知道店里的规矩。”我说，看向老人。
“知道知道，不会乱动的。”老人回应。
“壶里还有水，唐伯，你们自己倒啊。”我说，走出店门。
敖汤看了店里的客人一眼，跟在了后面。
“你什么时候买的车？”到了附近一家商场的地下停车场，敖汤问。
“家里的。老小区没停车位，刚好这个停车场有，就让我开过来放这。”我说。
市中心附近商场的停车场没什么人停，主要是因为闹鬼。
“你开我开？”我拉开驾驶座那侧的车门，问敖汤。
敖汤坐进去，摸了摸方向盘，有些犹豫地看着前面的仪表盘。
“你来你来。”她把驾照递给我，自己跨到副驾驶座上。
她的驾照比我妈拿到的都早，学会变成人形后就兴冲冲地去考了回来，只是没钱买车，一直没有开的机会。
我笑了笑，上车，将车开到出口，给趴在那里的半截女鬼递了两张纸钱。
停车场刚建好，有个女孩被撞死在这，车轮压烂她的后半截身子。女孩的阴魂不愿意走，鬼差也由着她去，她就成了在停车场游荡的孤魂，时不时趴在门口吓几个司机，硬是把人家的停车场搞废了。
后来鬼市里的老人和商场的人商量，把这停车场租过来用，供来往客人和我们这些卖家停个车。半截女鬼就成了看停车场的，收点纸钱给自己买香火。
“一路顺风。”女鬼用低而颤抖的声音说。
“谢了。”我说，踩油门离开。
我一直很好奇，会不会有初次来鬼市的客人把她的祝福听成诅咒。
夜渐深沉。这个时间出城的车很少，路是通畅的，很快就到了南郊。
“也没给你带件衣服。”上电梯的时候，敖汤摸了摸我的手。
“我也没想到这边晚上会有这么多孤魂野鬼。”我叹了口气，“没人住的房子就是招鬼。”
手却缩在她的掌心了，那儿也是暖的，对我有些凉的指尖来说是足够的。
电梯门开了，有只小男孩鬼探头探脑地想进来。他看到我们在电梯里，很有礼貌地挪开，让我们先下。
“谢谢。”我说。
“不客气！大姐姐你们是住隔壁吗？”小男孩指着我家的门。
“不是哦，电梯要关了，快下楼吧。”
小男孩穿过电梯门间逐渐变窄的小缝，随电梯下楼了。
“1403的吗？”敖汤看了看隔壁的门牌号，有看了看我家的门牌号，说它不吉利。
“1404，是很难听。”我说，“所以便宜了一万块钱。”
我打开门。
好在最近来了几次，我打扫过房间卫生，贴了些挡阴气的符。房子里基本没有阴气，有的是属于阳世夏天的燥热空气。
我戴上手套从柜重取出玉瓶，放在盒子里准备带回去。
想到客人万一不要，我还得再放回来，感觉很麻烦。
“那你干嘛不直接把那人带过来看货？”敖汤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问。
那是我买的打折沙发，卖家只给了松木架子，沙发垫都没配。
“你也不嫌硬？”我说，“怎么说着也算个家，我不想把外人带到家里。”
她哈哈大笑：“我就不是外人了吗？”
我向外走，说：“不是。”
敖汤跟上来，揉揉我的头发：“不是外人难道还是内人吗？”
“我倒是想。”我说。
那句话的声音很小，我说得很快，夹在锁门的的声音中，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
但她摸我头发的力气小了，回去的路上她还是牵着我的手，不过是一时松一时紧的感觉。
一直回到“望”的门口，我们的指尖才松开。
那晚的好消息是西装男对玉瓶很满意，他用合理的价格买下了它。
付款前他还问：“还有吗？”
“没了。”唐老伯帮我回答，“这东西我挖出来的时候就只有一个。”
“不，我是问类似的玉器还有吗？”
我问道：“是说类似的从墓里挖的还是说差不多年代的？”
唐老伯是从一个明代的坟中挖出了这个瓶子。明朝的玉器，我想了想，店里恰巧有几个，不过都是外祖母用过的首饰，我不想卖出去。
“都可以，有最近出土、没处理过的最好。”
奇怪的收藏癖好。新出土的东西阴气重，大部分收藏者都会选择出土有一段时间的文物，或者购买进过处理消除阴气邪气的文物。
“那就暂时没有了，留个联系方式，有收到的话我会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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