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汤的父亲离开了，通常是去东海找点活干干，有时是去南海的赌场烧钱。不管是哪种，她家总算能得到一段安宁的日子。
所以她过了零点就回去了。
我以为我会感到长夜漫漫来着，其实不然。
我想看看那尊雕像邪门在哪儿，就把它放在地板上，用白酒在地上圈了一圈，限制它的活动范围。
一点左右，雕像发出了一些玉器摩擦的声音，中间夹杂了一些清脆的碰撞声。过了一会儿，雕像的主体部分站立起来，我凑近些看，确实像我先前猜测的那样，雕像的人物部分和底部云纹是拼起来的，人物的脚藏在空心的云里。
雕像完全站起来大概有五十厘米，圆脸笑颜，眉心有镶嵌宝石的痕迹，衣带飘逸，双手像是结印，但那个姿势我没在其他地方看到过。
雕像缓慢地走出玉雕的云，踩到“望”的木地板上，发出不算清脆的脚步声。
“真的诶！”林丰站在店门口，看到了这一幕，惊异地说。
雕像转头看到林丰，像是受惊了一样，在白酒划定的圈子疯跑。
雕它的玉算不上翠，白里泛着青，人物整体加上衣饰上大下小，这会儿看起来很像一只奔跑的萝卜。
“这次来在画个什么？”我抱肩问，不是很想招待他进来。
林丰苦着那张国字脸说：“姐，我也是被逼的，不然扣工资啊。”
“你是自来熟吗？”
林丰仿佛是见到比自己大的女人就喊姐，对着我和敖汤是这样，有天我看见他巡逻，对着鬼市里的女商贩都这么喊。
“啊？”他愣了一下，“哦，你介意吗？”
“无所谓。”
他挠挠脑袋：“其实我很想像日本漫画里那样叫‘前辈’的，但好像会有点奇怪。”
是啊，非常奇怪。
“撇开文化差异不谈，鬼市里的前后辈和师承有些关系。”我向他解释，“乱叫容易出问题。我估计你也不想一句话说完就成了陌生门派的小徒弟。”
“谢谢姐！”他带这些感激道，“我能进去了吗？”
他指着还在乱跑的萝卜，不是，雕像。那刚好挡住了他进门的路。
“你能想办法把它定住就进来。”我说。
其实画一张定身符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但碍于监控符，我没法这么做。
“真的不是在报复我吗？”林丰哀嚎，“我不会定身法啊。”
“不是报复，没必要。”我指点道，“画符。”
“还没人教我。”
“你还真是个新人。”我挑眉说，找出一张用过的定身符贴到玉雕身上。
有些符只能用一次，比如雷符那样有攻击性的符：有些符可以多用几次，像定身符这样。不过使用过的符效力或多或少会有些损失，达不到原先的效果。
因此，贴上定身符的雕像并没有完全静止，而只是减速，但也足够让林丰走到店里来。
“什么事？”我问
“我的运换回来了吗？”林丰问。
“你自己感觉一下。”
“诶？”他疑惑，“怎么感觉？”
“最近觉得倒霉吗？”
“还好，就是前几天跟着姜队去拉赞助被灌到桌子底下去了。”
他说我和敖汤在P市的时候，警局想拉一波武器的赞助，姜珊带着他去找了几个锻造刀剑的门派。对方比他们两个奸猾，一顿酒喝下来反倒是警局亏了。
“亏了什么？”我有些好奇，“你们又不是营利机构还有亏盈的说法？”
“经费啊。”他的国字脸还是苦着的，“本来老板想让我们低价买进一些刀剑，几杯酒灌下去就成高价买进了。”
“多少？”
“十二万一把。”他翻着眼睛回忆剑的参数，“说是陨铁锻造，龙泉产的，刃长78厘米，不带剑灵。”
“还算合理吧。”我说，“现在锻剑的本来也少。”
林丰的脸更苦了：“老板本来想争取五万一把的，但是最近急用，就买了，一人一把。但是警局没那么多钱，就先办的贷款，还办的是高利贷。”
三界之间没有专业的银行，借钱之类的只能通过鬼市里的私人贷款，大多是利息很高还能利滚利那种。
“老板正在想办法筹钱先还上，听说挪了一部分我们的下半年工资。”他总结道。
好惨好惨。
“所以我觉得这运还是没换回来。”林丰把头砸在桌子上，“真的没办法把这个法术破了吗？”
我想了想，说：“可以是可以，但很贵。”
“长痛不如短痛。”
“你确定？上一个手动解除换运成功的案例。”我指着外祖母的笔记，“酬金百万。”
按照笔记里讲的，外祖母帮一个富商换回了运气，拿到了她那辈子最多的一笔酬金才能在鬼市包下这个店铺。
他面如死灰：“不，不用了。”
“把运换回来很麻烦吗？”敖汤问。
我叼着吸管问她为什么会问这个。
财富中心楼下新开了一家奶茶店，挺红的一个牌子，我中午过来尝尝，刚好碰上下楼吃饭的敖汤。
“林丰早上说的。”
“是有点麻烦。”我说，“要两个人的八字，毛发，最好还要选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候。”
她点了点头：“那是真的麻烦，另一个人的头发就搞不到。”
“嗯？”
她带着有些嫌弃的表情说：“李坤留头发，不会让我们剪的。”
有一部分法术相关工作者现在依然信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李家应该也是其中之一。就算不是，头发对做法来说很重要，知道的人也不会随便将自己的头发交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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