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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裴无缺从噩梦中惊醒。

自他封印天魔体后,就时常做这样的噩梦。梦中无非是重复当年在正道所受种种屈辱,前世在正道所经历的一切,几乎是把他打碎到骨子里,即便后来堕了魔,也未觉醒天魔体体质,一直在魔渊经受与万魔吞噬之苦。

他堕落魔渊时,要与众魔抢夺食物,那可能就是活生生的血肉。与魔打架撕咬,不见天日,活得人不像人,魔不像魔,不过是为了他心中偏狂的执念。

不知道为何,也许是回到年幼的身体里,也许是天魔体被他封印,他又开始做起了这些噩梦。

裴无缺额头细汗密布,过往的血腥在他脑海中翻腾。深入骨髓的痛苦在不停地渗透他,他仿佛又看到那些恶心至极的场景,那些屈辱至极的场景。杀杀杀——

“徒儿,你怎么了?”仿若感受到徒儿的不对,响起了萧莲急促的敲门声。

裴无缺张了张嘴,仿佛想说什么话,却发现自己嗓子嘶哑得发不出声音。

萧莲便不等他回答了,着急地推门而入。方才在自己房中,她就听到了裴无缺这边嘶喊的动静。不知道他在经历什么痛苦到极点的事,竟能发出这般痛苦的声音。

推门一看,小小的徒儿果然蜷缩在被子里,浑身发抖,额头冷汗淋淋。那本精致好看至极的小脸,却不知为何一点血色都没有。

萧莲几步上前赶紧把徒儿抱住。轻拍着他的背问他:“怎么了?你快告诉师父,是不是做什么噩梦了?”

“师父,师父……”裴无缺重复喃喃着,抓住了她的衣袖。

他狂躁的杀意渐渐平复下来。

他躺在萧莲的怀中,萧莲见孩子还是紧紧抓着她不放,觉得他还在噩梦中,想到捡他时那场景,觉得他过去怕是身世凄苦,这常做噩梦也是难免的事。她想了想,就说:“师父再给你讲个故事,陪你入睡好不好?”

裴无缺轻轻点头。

萧莲就轻柔地给他讲起故事来:“这个故事叫《小美人妖》,说是从前,有一个小鱼妖被一个男修士所救,她爱上了这个男修士。但是男修士是人族,她是鱼妖,两个人怎能在一起呢。所以她就去求族中长老,让她将自己变成人。长老就说呀,给你药吃变成人可以,但是你每天都会浑身剧痛,你愿意吗?”

“小鱼妖说我愿意,她服了药为了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每天都在剧痛。后来男修士知道了,告诉她说,我早就知道你是那个妖,因为我的第一天就爱上了你,我娶你是认出了你,你不用再吃药了,那会让你难受的。后来一人一妖,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裴无缺轻轻地说:“又是胡诌,那小鱼妖只要修到化形就能变成人,何必吃药……”

萧莲却道:“你听个故事还这么多话。要不要听了?”

裴无缺抓着她的手笑了笑道:“师父,再多讲一些吧。”

烛光照在窗纸上,大的身影抱着小的,实在温馨。

裴无缺知道,像那只小美人妖一样,为了这一切,为了留在师父身边,他可以付出很多。不只是压制天魔体罢了,他还要从此真正改修正道,努力修炼,成为师父真正的徒弟。

他看着萧莲的侧脸,柔软的下巴,心中有什么东西在动。

此时在裴无缺封印的深处的天魔体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也跟着躁动了起来,仿佛不安于封印,想做什么事一般。裴无缺并没有理会它,只是轻轻将它压了下去。

*

云麓沼泽深处。

此处沼泽遍野,茂林丛生。

一头巨大的炎虎兽左右奔突,被一群少年修士围攻。

它不耐烦地怒吼,嘴中喷出大团红色火焰,树木触之成灰。此时密林已被烧得这少一块,那少一块,宛如斑秃。十多个白衣、蓝衣的少年少女已极是狼狈,漂亮规整的法衣破破烂烂。可面前的炎虎兽皮糙肉厚,却仅是受了些轻伤,似乎还有再战之力。

“段师叔,这炎虎兽也太难缠了!”一眉清目秀的蓝衣少年此刻衣袍被烧黑,肩膀也负了伤。犹犹豫豫地说,“不如我们退了吧,师祖也不会怪我们的……”

“退什么退!”一蓝衣少女长得十分漂亮,肌肤雪白,眉宇间带着些傲气,“你敢说退,我回去就禀师父,让你做外门弟子去!连头炎虎兽都拿不下,这样丢脸的事传出去,你也不用留在登仙阁了!”

少年委屈,不敢多言。

另一蓝衣少女长相温润,说话也客气许多:“段师叔,这炎虎兽虽只是五阶,但已有堪比六阶的势力,咱们一时拿不下也实属正常,何必对江师侄说如此重话。”

蓝衣少女段雪澜却仍然不平:“上次裴无缺一人便杀了两头五阶妖兽,人人都称颂他是年轻一辈第一人,凭什么我就要弱于他。”

她说到这里,也有人说,“倒是说了,裴师叔去何处了?”

“是啊。”人群中也有人说,“裴师叔若在,咱们也就不必这么狼狈了!”

段雪澜听到,眼中闪过一丝气恼。

炎虎兽却实在烦极了眼前这群叽叽喳喳的小人,突然仰天长吼一声,浑身都透出红色火焰,将方圆三丈都笼罩在火焰中。众少年赶紧祭出法宝抵抗,但修为低微的弟子仍然被烧伤。炎虎兽向段雪澜抓去,它那利爪足有三尺长,寒光凛冽,带着锋利红光。一爪便将段雪澜抓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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