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冥想回归到零的频率后，柯林切断物质感官，回到了自己扬升的起始点。
也就是意识的坐标所在。
进入意识和进入虚界频率，在方法上几乎一致，似乎也印证了内心世界都其实是虚界的一部分。
如往常那样，意识中正弥漫着被分割为数十万份的生命丰饶，它们如迷雾或星云般盘旋着。
另有一些红色丝线缭绕其中，周围的灵素一旦被它触及，就消失不见。
沿着红线潜行，就进入了深层意识，那座由梦中行星改建而来的炉床本体，缓缓地沉入视野。
随着穿梭魔的消亡，炉床曾一度失能，但现在它已经恢复了运行。炉心周围的星环磅礴正地翻转着，使得其内部散发着耀眼的光辉，仿佛一颗小型的太阳。
因为，这里已经迎来了新的主人。
也就是波尔曾驭使的魔鬼。
它位于青星天，比穿梭魔整整高出了两个阶层。
意图进一步向炉床内部聚焦，翠绿火焰在四处喷溅，代表着魔鬼的受刑。一只体态细长，两侧布满薄翼如浮游生物般的灵体，已经被囚禁其中。
它曾一度从波尔的炉床中解脱，但是立刻就被柯林捕获了。
当银身像被“血脉力量”摧枯拉朽般地毁灭时，身处波尔意识中的它也受到了波及，身体百分之九十五的灵素瞬间被转化消解，最后几乎只余下一抹单薄的轮廓。
而这只魔鬼所处的以太，也随着波尔的死亡衰退破灭。但它甚至无力再回归虚界，只能在这越发狭小的以太中残存，就像一条被困在干涸水洼中的鱼。
幸亏波尔没有将炉床迁移到深处意识，否则，现在它大概正漂浮在茫茫虚界中的某个坐标上。如果它不回应任何人的召唤，那估计柯林就永远找不到它了。
一只完全失力的魔鬼，灵素规模也只剩不到百分之五，正好可以放入心之壳不断扩大的缝隙。
一切都恰到好处，所以当时柯林只是花费片刻，就将它困入了炉床之中。
但是，无论受创多么严重，它终究是从血脉力量的同化中幸存下来了。
这证明了“血脉”的同化是会衰退的。它并不能像真正的生命那样，只要条件允许就能无限复制。
不知这是“血脉”自身的局限，还是说，因为是依靠药物强行激发，才导致了某些残缺。
同化的实际过程可能是这样：
最初产生的第一缕血脉力量，仅仅维持了很短的时间就消散了，但它也同化掉了周围所有的灵素，产生了第二代。
可是到了第二代，复制效率出现了细微的降低。
那应该是极其微小的减少，但是经过数万代的累积之后，原本的同化能力也就临近于消失。
从柯林的炉床，银身像，再到这只魔鬼的体内，一场同化浪潮在蔓延。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侵蚀掉了它身体百分之九十五的灵素。
但下一刻这浪潮开始减速，最后的百分之五同化得极为缓慢。所以柯林甚至能用肉眼看见，那些溅在墙壁上的半物质“褪色”的过程。
几秒后，同化的性质从血脉力量上彻底消失，魔鬼留下一条性命。
这样看来，那缕血脉力量的极限，大概就是同化掉一组赤二星天加上青星天规模的灵素。
想来也是。
如果当时那场同化不会衰竭。那么说不定现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存在魔法了。
毕竟在这指数爆炸式的同化污染下，即使把世上所有可作为燃料的灵素加在一起。
估计也撑不到一个小时。
…………
骚乱结束后，卡佩罗家族的成员已经撤回到了南施塔德。
卡佩罗的减员并不算严重，因为朱莉欧提前将旧城的辛西里人集中起来。所以在骚乱中，他们只据守少数几个聚集点，防守更便利，战线也没有拉得太长。
而且这些野兽原本就更擅长暴力。
结果来看，卡佩罗家族受到的损失，要远远小于卡鲁索。
在五代传承的古宅中，朱莉欧端着一只餐盘回到卧房，餐盘上的汤碗里盛了一些不需要咀嚼的流食。
而在她的帷幔大床上，正躺着昏迷不醒的迪莉雅姐姐。
因为柯林嘱托过，迪莉雅进入虚界的事不能让老家方面的人知道。所以这些天以来，一直是朱莉欧在照顾灯女。
朱莉欧小心地在床沿坐下，伸手扶起对方的后脑勺。安置好柔软的鹅绒枕头后，她拿着银匙，小心将流质食物喂到迪莉雅口中。
最近朱莉欧又开始做噩梦，一整晚会惊醒数次。大概是在几天前的骚乱中，从人们的身上共情到了太多的愤怒和恐惧。
她一直在反刍着几天来灾难，因为这是她此生所见最恶劣的事件。
在与迪莉雅短暂的相处中，灯女曾向她解释过这场骚乱背后的多层原因。
当一个事件超过一定规模之后，动因就不再是单纯唯一的，而是各方面多重因素的复合结果。
最明显最普遍的，就是由信息隔离导致的“世俗”、“超凡”双重原因。
骚乱的世俗原因已经不必解释，超凡层面的原因，则是辛西里灯火体系暂时缺位导致的力量失衡。
而灯火体系的缺位，又缘于现任灯女的失职。
但这并不是迪莉雅愿意看到的，毕竟她也渴望共鸣到瓦莱丽亚。可惜这从来不以她的意志转移。
人不可能永远假装相信，或假装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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