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宇烠的无耻之言让钱普张口结舌,对方的武力又让他毫无无力还击,而他此时也顾不得这些了。他手脚并用的朝宇烠爬去,哪怕卑贱的匍匐在地上。无论几次,无论是否徒劳无功,即便被对方反复毫不留情的抬脚踢开,依旧会再度爬回去。
每一回他爬起来爬回去,都会伏在地上朝宇烠磕头。
“不能放火。”
他声如细蚊地不停地磕头恳切。
“求你,求求你——别放火。您这样不如下令杀了他们,让他们死的痛快些……求你直接杀了他们吧。”
“告诉你一件事吧。”
宇烠俯瞰着脚边的钱普道。
“弱者没有资格摇尾乞怜。”
而强者仅凭自身的力量就能获胜,从一开始就不必去乞怜。
钱普不止说不出反驳的话,甚至被宇烠踢得再也动惮不得。
他只能张口结舌地仰躺在地上,仰视着宇烠,这位曾经的开天元帅。
宇烠率军离去的背影,犹如魔影般映在钱普眼底,啃噬着他的心神。
等到亲手点燃营帐的程城独自策马远去,钱普的脸已被周遭映成一片赤色。
他挣扎着试图爬起来去救火,疼痛却让他两眼发黑,几度差点厥倒。
最终,他浑身痉挛地倒在地上,四周尽是熊熊燃烧的火光与不绝于耳的哀嚎,只能以双手捂紧双耳。
他脑袋里混乱的颠三倒四,惊惧至极的将这小半刻发生的事全都混淆在了一起,反反复复的听着脑袋里的回响的犹如恶咒般的话。
宇烠对程城说:“你慢行一步,给有人和粮草的营帐放一把火,把带不走的都一起烧了。”
程城毫不犹豫地应:“遵命。”
“啊、啊——!”
钱普断断续续地哀嚎着,眼睁睁看着目之所及的大营,往他眼底映出连绵冲天的大火,直到他的视线逐渐被眼泪所侵蚀,便模糊得只能剩下遍野的赤红。
一切都毫不留情的割得他血肉模糊,也将他的脸映得犹如被狱火焚烧的恶鬼。
他从未作恶,也不知何为真正的恶,却在此刻明了。
可明白了又能如何?
他无能又无力。
如无乱世,何来英雄?
如此英雄,岂同禽兽!
“岂同禽兽啊!”
等他嗓子哑了,他手脚终于能动了。
他的额头上都是血,肋骨也不知断了多少根,手脚虚软的在地上爬。
他想去找宁远,去找宁坛,找……不管是谁,求他们来灭火。
可他只能在地上缓慢的爬。
边爬边哭,边哭边爬。
这是伪诏天年间宁家夺印之争时,天帝兵战死最多之日。
然则,他们当真皆是战死吗?
天色逐渐泛灰,朝霞尚未升起。
春风正盛,裹挟风沙,宛如利刀。
与钱普的狼狈不同,空中的宁远“剑矢”一出,便堪称毫无悬念地顺利胜过宁圩。
她于战雉背鞍上生下擒宁圩,后者麾下的稚战营战雉队自然心生动摇,她没花多少时间,便劝服他们尽归自己麾下。
空中战场就此分出胜负,可宁远眉梢间的喜悦却只持续到带着比去时增加了数倍的战雉群再度降落到己方大营为止。
“发生了什么?!”
她看到已经只剩焦炭的大营以及神色恍惚的钱普。
等她好不容易从对方断断续续的话中听明始末,宇烠和程城早已经不见踪影,即便她以战雉从空中也无从追击。
战雉称霸于空中,能以压倒性的优势扫灭地面上的兵力,可是任何一片密林都能遮蔽视线,成为战雉队的死敌。宇烠既为前元帅,又岂会不知这些。
更可怕的是,她的大营本就搭得十分牢固,封死之后更是无法从侧面破开逃出,加上被捆住与动惮不得伤兵,帐内的人竟然无一能逃。能被活活呛死的或许还好,多数烧成焦炭还留有一口气,都在求着同袍给他们一个痛快。
待到一具具残尸被抬出来顺序排开来,四野已满是压抑的哽咽声。
“报仇,宁远,你要给他们——报仇……杀、杀了那畜牲不如的宇烠!”
钱普将这话反复叨念了数遍,终于彻底昏死过去。
“带他下去治伤。”周遭已经乱成一片,宁远只能尽可能沉住气。
“那其他这些如何……?”哽咽的兵卒甚至不知该用何措辞来问。
“还活着的,便劳烦你们直接给他们一个痛快。”
“是……”
宁远拧着眉,逐字吩咐完,已经不忍再多说半个字。
她径直转身,抬脚往陈列焦尸的地方走去。
放眼周遭惨状,她开始还想大略统计一下死者几何,计数到途中脚步就不禁一个踉跄。
“元帅!”
亲卫忙伸手想扶住,却被她一把挥开。
“不用。”宁远驻足闭眼,略微缓了些情绪,才道:
“去计死者人数,仔细些,想办法也要辨认清楚他们的身份。另则,带宁圩去我的大帐。我亲自来审。”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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