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始料不及之事偏偏在此时发生。
那纵贯的便利运河水道,他刚向北航行了没过一个时辰船只就搁了浅。
这可谓出师不利,不败在敌手,不输在内讧,却败在了运河之上……
宁堪无言地看着干涸的河床,只手往自己的脑袋一阵粗鲁地揉,简直要给急疯了,却也不能宣之于口,只好板着脸派人下船探查。等斥候回来,他才知道再往上的运河都已经干枯见了底,这一小截有水的河段还是南面的泊水倒灌上来的。
运河既然已经成了这副德行,短期内肯定都无法向北行船了,更不用说是去龙首渡了。
宁堪只得下令下船上岸,改为陆上行军。
洛水的断流期是春末,原因不光是少雨的时节,还有优先供给运河水道的惯例。尤其是龙泉郡这个作为天都府最大的粮仓供给,在秋季大收之前,为了保证秋收纳贡往来于天都府,运河水道都必须保持畅通,一直到秋末为止。而后会由先锋营大将,也就是宁堪的二哥宁坅,依照手下专司水运河道管理之人探查当年淤泥沉积等情况,报于宁坅定夺是否下闸断流人工水道,以便清理河地淤泥。
可如今的宁家众人都在洛水一带进行那场激烈的夺印战,离源头的南开天相距数百里不说,河道淤泥也是去年才清理过,就连穆东来攻伐东龙泉时以水道做湘西兵卒的粮道,宁家都没下闸封断过他的水路,为何在宁堪要借道水道的这个节骨眼上偏偏就断流了?
宁堪百思不得其解,只能不住的挠脑袋,头发都给挠下来好几根。
走陆路就意味着成倍的粮草消耗,也意味着成倍的行军时长,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能把宁堪愁坏。更让他愁的是,人倒起霉来真是没完没了,他直接喝了口凉水就塞到了牙。
他这厢还没愁完粮草和行军速度之事,那厢刚上岸往前走了没多久的陆路也没法走了。
宁堪带麾下所行之陆路乃是刚易主到湘西穆东来手里不过一年的东龙泉,也就是运河以东的沿河路线。不能走官道的情形下,干枯的河道两侧比寻常的平原还要平坦,十分适合携带着辎重的人与驮马疾行,哪知道屋漏偏逢连夜雨,他接着就收到了湘西王座也在这时候易了主的消息。
随后收到的消息就更他措手不及了。
想那龙泉王冉淮谷也是收到了湘西易主的消息,自然趁机试图拿回自己的东龙泉,奈何却因此上演了一处顾此失彼,没能保住西龙泉不说,还被刚破了湘西王城的另一支逻桐大军——余宿刃所率的那一支,一鼓作气的杀得再度丢了东龙泉刚收回来的城池,再度困守于硕果仅存的那座城池——龙泉王城。
……于是,方才渡泊水入境龙泉并被干枯的运河折腾得一筹莫展的宁堪,就遇到了龙泉局势最混乱的时候。当地有四处流窜的王廊手下的流民大军、六神无主的湘西逃兵、房山的逻桐大军、余宿刃的逻桐大军……以及,因为反复征战而疲惫不堪的龙泉州兵。
而此时的宁堪只知道这里很乱,却对这乱局的兵力归属说不出个先后顺序。
在这鸡飞狗跳的四战之地,无数人想从东龙泉逃到西龙泉避难。运河水道断流更是宁堪眼中不幸中的大不幸,却恰巧成了湘西和龙泉百姓的大幸事,他们因此而能横跨东西龙泉而无需摆渡。奈何西龙泉也乱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西龙泉郡土上,流民与百姓几乎混在了一起,流民的军队和多郡的州兵也都混成了一团。
宁堪正想着自己或许可以更倒霉一些,就真的遇到了更加倒霉催的事。
“他娘的!真是大白天活见鬼了!”
他在自己市井的粗俗惊呼声中,遇到了其中一支与他兵力相当的大军。
“怎么会是那个水匪头子!?”
开天宁家特殊的“眼力”让宁堪隔开老远就看清了对面了主帅,登时脑中变得更加混乱。
“他不是湘西水军的人吗?怎么又成了逻桐的将领?他怎么会在龙泉?这到底是怎回事?”
多少番变故才能形成眼下这般局面,以宁堪这般初出茅庐的大局观,自然一时半会儿琢磨不透其中的始末,只能被对方打个措手不及。
于是,宁堪所率领的三十万淄州兵,在抵达东龙泉的第三日,便与房山所率的三十万逻桐兵在西龙泉进行了一次交锋。幸好房山是个刺客出身,率军之能不算出类拔萃,龙泉的地形又是开天宁家最擅长的平原战场。
宁堪心系大开天,不想在这儿耽误太久,几乎拿出了自己所有的本事,与房山立分出了高下。
房山知道带兵不是自己的强项,见状不好,也不恋战,当即下令前队变后队,直接鸣金撤退。
宁堪同样不恋战,却不是不想恋,而是不能。毕竟赶往开天阻止夺印战才是他的目的……如此,他也有不算好处的好处——他初次正式带淄州兵马出战就赢下一回,赚得的士气让淄州兵卒陡然对他另眼相待。可他却因为不能下令追击反而要收兵赶路,又将麾下的气势尽数化成了怨气,在攻心为上的谋略中反倒输了一成。
接下来,宁堪又遇到了一个叫王廊的流民头子,被他带着数众神出鬼没的流民昼夜不停骚扰,以至于麾下昼夜皆不能安寝,没过多久就被困倦及之前残余的怨气搅得军心浮躁。而熟悉兵法的人都知晓,一旦军心浮躁就离军心不稳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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