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寻？叶寻？”
“啊？”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行？没关系，你直接说出来就是，我本来也没觉得一次就能成功，写歌不就是修修改改越磨越好的嘛。”
“不是、很好、就是……”
叶寻表情一阵纠结，毕竟他自己都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要光说是感觉少了点东西，但具体少了点什么他又说不出来，如此模棱两可，他自己都受不了要揍自己。
“没事，我明白你，有时候灵感就是缺个契机，契机一来，才思泉涌，到时候挡都挡不住，不急于一时。”
万松飞语重心长地说道，末了郑重地拍了拍叶寻的肩膀，越咂摸越觉得自己说了一句非常有道理的话，转头就跑盛君兰面前炫耀去了，一副恨不得立地出书的样子。叶寻又强迫自己掰开细节，再把这歌从头到尾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每每觉得就要抓住重点了，却在最后关头再次错身而过，他叹了口气，不得不认同万松飞说的，他现在就是契机未到，再怎么想也是白搭。
“大圣哥，我想学怎么做混音。”
叶寻跟自己较上劲了，总不能来一趟什么都没学着，还多带了个盲点回去，那晚上真别想睡觉了，估计一闭眼就会做他追着乐谱跑的梦，而且还追不上的那种。
“行啊，来来来，我教你。”
盛君兰被万松飞烦得要死，甩又甩不开他，叶寻一开口，他立马一个下蹲从万松飞身边逃过，拉过叶寻就箍着他凑在电脑前点点点，饶是万松飞也找不到缝隙插一脚，他又不好挡着人叶寻好学的脚步，于是左右看了看，换了个目标，烦申云竹去了。
叶寻在实验室耗了一下午，也算是认认真真学到了点混音和编配的皮毛，临走时他婉拒了万松飞的聚餐提议，毕竟心里梗着个事未解决，一时茶不思饭不想起来。叶寻走出“明德楼”时，天色已经是后黄昏了，冬天昼短夜长，实际现在才刚过四点半而已。太阳一落山，气温骤降了下来，叶寻没走几步就冻得哆嗦了一下，更可怕的是，他想走快点，至少在完全看不清路之前能出校门，到时候打个车直接回家，万事大吉，可他还是低估了天黑的速度，刚走到桥中央，脚下的路他就已经看不清了，此时桥上的灯还未亮起，现在的光线强度对别人来说还只是有些吃力罢了，对他来说已经是完全的黑暗了。叶寻扶着桥栏杆进退两难，来时记的路算是全白记了，现在的他连个鬼都看不见，只能全凭感觉，唯一庆幸的是四周都没有人，不然他这幅样子实在是太过惹眼，活像个戏多的精神病，指不定得被陌生人如何腹诽。叶寻正数着步子，突然感觉边上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说不慌是假的，他不信鬼神，就怕这大黑天的窜出个心怀不轨的坏人，他又是半瞎，逃是逃不掉的，大概只能翻桥跳河了，可他又不会游泳，岂不是横竖都是个死。
“你瞬移的？走这么快。”
熟悉的声音响起，叶寻一颗吊着的心也放下来了，他转过头，正好一束昏黄的亮光打在他脸上，他眯了眯眼，看清了逆光站着的申云竹，申云竹上前一步把手电筒塞他手里，双手插兜带头走在前面，留了个背影给他。申云竹拿来的手电筒非常古老，是八十年代那种圆头铁皮钨丝黄光手电筒，铁皮有些锈了，摸着挺粗糙的，叶寻手痒，总忍不住去抠这块锈蚀，红锈屑嵌进了他指甲缝里，看着像是受伤了一样。
“谢谢。”
有了光就好办多了，不仅能走还能跑了，叶寻小步往前跑了几步，跟申云竹并排走着。
“是哪里不对？”
两人相对沉默着走了好一段路，都快到校门口了，申云竹才突然开口问道，听着语气像是他想了很久原因都没有结果，问叶寻讨说法来了。这话问得没头没尾的，叶寻倒是马上反应过来申云竹问的什么，他暗暗佩服自己竟然能跟上申云竹的思路了，但这问题他也没个答案，要不也不用这么苦恼了。
“我不知道。”
“是鼓配得不行？”
“不是，不是乐器的问题。”叶寻朝申云竹看了看，这人平时都一副天塌下来与我无关的样子，竟然是这么在意自己的鼓在乐曲、或者说是乐队中的作用的吗，这还是一个新发现，他收回目光，继续盯着脚下的灯光道，“是我的问题，我首先没有很好地把这首歌要表达的东西想清楚，以至于它现在被完善得太好了，可我总觉得偏了那么一点点。”
“完善得太好但却是偏的，那其实是你要的才是偏的吧。”
叶寻挠挠后颈，尴尬地笑了下，不用申云竹说，他也觉得自己难弄。
“你要的不是完善的东西，反过来说，你要的是有缺憾的东西，比如里面有不和谐音的。”
叶寻猛地一震，申云竹的话像是一根精准扎在气球上的针，他脑子里的那团迷雾似乎被爆开的气流冲击到了，他一把抓住申云竹的胳膊，站在原地紧闭着眼睛，等着迷雾慢慢散去，就差一点点了，他似乎已经能看到关键的轮廓。申云竹回头看了叶寻一眼，刚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闭嘴了，也没甩开他，就等他自己想明白了的。
叶寻保持着一个姿势快五分钟，还是一阵穿堂阴风吹得他不得动一动以驱散寒气，他抬起头，脸上是难得的欣喜，下意识就想张开双臂跟申云竹抱一抱，但还是在距离那么几厘米的位置停下来了，他顺势改了个姿势，抬手拍了拍申云竹的胳膊道了声谢，在申云竹还没来得及说话之前拔腿就跑出了校门，他看到他要找的东西了，就是考试得了第一名的成就感也没像他现在感受到的如此强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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